氣鼓鼓地瞪着她,小兵義憤填膺地喊道。
一句話,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娘的,太不公平了!
據說他們還有賭注,完全就是在欺負人啊!
墨上筠雙手環胸,視線在全場掃視一圈,一字一頓地開口,“别誤會,從頭到尾,我都沒說過,這是一場比賽。”
她的語調不急不緩,說話時淡定從容,眉宇間多出幾分正經。
她隻是要求黎涼再跑五圈,自己陪他一起跑而已。
隻不過,在這中間,他們有了個小約定。
“……”
小兵頓時被她噎得沒了話。
“報告!”
這時,又一人喊出聲。
墨上筠擡眼,朝那邊掃過去。
那人神情與小兵一般無二,瞪着眼睛、氣勢洶洶地朝她喊道,“如果這不是比賽,就算黎排長輸了,您也不能繼續懲罰黎排長!”
神色微凝,墨上筠看着這些對她滿懷敵意的人,那一張張憤怒的臉,表明了對她做法的不贊同。
“黎排長,你說呢?”
墨上筠微微側身,面朝黎涼的方向。
黎涼滿頭大汗,在方才的休息時間裏,呼吸快速地調整着,此刻被墨上筠的視線盯上,他的神情也冷靜不少。
“條件是我提出的,我接受懲罰!”
聲音朗朗,堅定有力,黎涼沒有任何反駁。
這不是屈服,而是說話算數。
之所以有懲罰,是他自己提出來的,仔細去回憶,墨上筠确實隻讓他繼續跑五圈,是他自己氣血上湧而提出懲罰條件來。
對于這件事,他不能有任何怨言。
眉宇微微舒展,墨上筠挑眉,“那好,再跑五圈,怎麽樣?”
再加五圈,總共四十圈,湊個整數。
但——
黎涼的臉色不過有些僵硬,可其他被氣得熱血沸騰的士兵們不幹了,個個撸起衣袖就朝墨上筠逼近,那一張張不同的面孔,唯獨隻有一個表情——
娘的!忍不了了!
“艹,你這人怎麽能這樣?!”
“你個女孩子家家的,怎麽就這麽心狠手辣呢,黎涼到底怎麽招惹你了?!”
“我不管你哪個高等學府畢業的,但你最起碼得知道怎麽做人吧?!黎涼跑了那麽多圈了,你要是長着眼睛,就自己看看,他都累成什麽樣子了?!”
……
他們神色激動,言語亢奮,指責與不滿劈頭蓋臉地砸下來,仿佛随時能将墨上筠淹沒。
那一刻,他們隻記得,眼前這個女軍官多麽的可憎,可他們忘了,這樣一個女軍官,不過二十出頭,年齡跟他們相差不遠,也不一定比他們要經曆的更多。
或許,從未接受過這樣的指責。
然而,她就這麽立在那裏,在這麽多虎背熊腰的男人面前,一米七的她顯得纖細嬌小,可她卻猶如屹立不倒的青松,冷靜地面對這樣的指責,神色間見不到絲毫憤怒。
“你們,”半響,墨上筠忽的出聲,在衆人話語停歇的間隙,她眯起眼,一字一句地問,“都覺得我在欺負人是麽?!”
她的語調沒有起伏,可聲音卻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地落入每個人耳中。
“難道不是嗎?!”有人激動未退,嚷嚷着質問。
“如果此時此刻就要上戰場,而你們現在都跑了三十圈,你們會以這個做借口,而做戰場上的逃兵嗎?!”墨上筠一擡眼,視線從他們身上掃過,平靜的眼底多出幾許銳利,“我相信你們都不是孬種,就算到了戰場上,也不會有貪生怕死的!”
話音落卻,這一群人,竟沒有一個敢再吭聲的。
斂眸,墨上筠神情嚴肅,話語有力,“你們可以說這裏不是戰場,部隊應該給你們創造更好的條件,不是一味的苛刻你們,可是,排長寵、連長疼,造就的後果,就是讓你們說話做事都不會過腦子嗎?”
一字一字,語調平穩,隐隐含着怒氣,威懾着在場所有的戰士。
那一刻,他們看到一個剛出校門的女生,站在夜空之下教訓他們,明明她在部隊的時間,甚至都沒他們待的久,可那一番話出口,硬是沒有人有任何反駁的理由。
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閃爍着天邊星辰般的光輝,亮的近乎令他們難以直視。
她的話,猶如烙印一般,紮根于他們心底。
他們沒有被徹底說服,他們依舊不喜這個空降的副連長,他們甚至很反感她所做的一切,可此時此刻,他們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去正面與她對抗的。
于是,他們一言不發,臉色緊繃。
“黎涼!”
視線避開他們,墨上筠高喊一聲。
“到!”
黎涼應聲。
“五圈。”
“是!”
黎涼應得果斷。
男子漢,願賭服輸,他黎涼不是輸不起!
這一次,黎涼在衆人視線裏跑開,可不再有任何一個人,對墨上筠有過指責。
沒有監督,在諸多目光中,墨上筠拍了拍手,揚長而去。
路邊燈光亮着,微不足道的光線,落在緩步離開的墨上筠身上,一抹纖細卻又異常堅韌的背影,在一雙雙眼睛裏,留下了極其明顯的痕迹。
這是他們新來的副連長。
一個剛從軍校畢業的女大學生。
卻,用在幾個小時裏,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們的第一印象,徹底擊潰!
*
與此同時——
訓練場旁邊的道路上,停着一輛軍用吉普。
誰也沒注意到,這輛軍用吉普,停了有多長時間。
副駕駛位置上,坐着的男人,緩緩将視線收了回來。
男人身着陸軍常服,松枝綠的顔色顯得沉穩而莊嚴,朦胧的路邊燈光籠罩在他身上,側影輪廓棱角分明,看不清面容,可一股剛毅鐵血的氣息,卻悄然流露。
有光線從側面灑落,肩膀上的肩章折射着寒光。
兩杠三星,軍銜不低。
“隊長?”
駕駛位置上,那人小心地出聲。
昏暗的光線裏,男人有些慵懶地往後靠着,有抹光線灑落,劍眉星目,寒氣涔涔,氣場之強,令人難以直視。
“把她算上。”
懶懶的語調,嗓音醇厚好聽,帶着些許沙啞的質感。
“哪個?”那人有些疑惑地問。
感覺到一抹冷飕飕的視線,那人立即恍然,問,“那個發飙的女軍官?”
“不然?”
輕描淡寫地一聲問,印證了他的問話。
那人了然,雖不再吭聲,但心裏卻忍不住納悶。
他們剛看了整個軍區的優秀學員資料,僅有的幾個女的他都一一看過,從頭到尾就沒見到過這個女軍官的資料。
真的要調過去嗎?
然而,閻爺做的決定,誰也不能否決。
于是,幾句話的功夫,便爲這個初來部隊的女軍官,開啓了截然不同的軍旅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