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的話,輕飄飄地落到耳裏。
墨上筠有過短暫的失神。
但,除了丁鏡之外,誰也沒有注意到。
蘇北也沒在意,又說了幾句,然後看了眼四周的人,道:“你們先吃着,我待會兒再來找你們。”
基本都在忙。
墨上筠她們剛來尚且好說,她幹杵在這裏也不是回事兒。
索性跟她們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墨上筠三人坐在空地上,在等待自熱米飯加熱的時間裏,聊了會兒天。
就在這空擋裏,有一位扛着兩杠一星的軍官在路過時朝這邊瞥了一眼,然後倏地定下腳步,他往後退了兩步,仔細敲了敲墨上筠,狐疑地出聲,“墨學妹?”
是徐立碩。
不怪他如此的不确定。
而是墨上筠着實有些認不出模樣。
還是那一套的作訓服,經過一周的打磨已經破破爛爛的了,衣服上到處都是磨損和破洞,加上滾滿了泥濘,看起來不比流浪漢好上多少。
唯一有辨識度的就是那張臉。
但是,她戴着帽子,帽檐遮掩了眉目,臉上有塵土和傷痕,多少遮掩了真實容貌。
最先那一眼隻覺得身形眼熟,後來仔細瞧了會兒,才算是敢确定墨上筠的身份。
聽到徐立碩的話,一行三人皆是擡頭朝這邊看來。
對丁鏡和郁一潼而言,徐立碩俨然是陌生人,隻是稍稍地關注一下罷了。
“徐學長。”
墨上筠挑了下眉頭,看起來有些驚訝。
朝她走了幾步,徐立碩意外地笑了一下,然後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跟隊友彙合的。”墨上筠道,“剛到。”
愣了愣,徐立碩問:“步以容他們是你的隊友?”
“嗯。”墨上筠點點頭,繼而問,“你呢?”
徐立碩便道:“我的隊伍負責這一塊的救援。”
眯了眯眼,墨上筠神情閑散,似是調侃地問:“那一批志願者不會是因爲你來的吧?”
徐立碩微微一頓,下意識想到白川他們。
同時,也難免想到白川和墨上筠的那些過往。
想了一下,徐立碩如實道:“白川問我要不要物資,我跟他說了幾個急需物資的地方,正好我也在這裏,他就趕過來了。”
墨上筠聳了聳肩。
“你們見面了嗎?”徐立碩問。
“沒有。”
墨上筠的語氣稍微有些冷漠。
察覺到她的冷淡,不過徐立碩還是爲好友多說了一句,“他在幫忙。”
“……”
墨上筠幹脆沒有說話。
見她這樣,徐立碩索性作罷,“你們先吃着,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
“行。”
這一次,墨上筠倒是應了。
徐立碩歎息一聲,轉身離開了。
墨上筠神情微微有些冷。
丁鏡則是盯着墨上筠看。
“時間到了。”
一直關注時間的郁一潼,及時同墨上筠和丁鏡說道。
兩人的注意力頓時被熱好的米飯給吸引了過去。
丁鏡在打開蓋子後,将自熱米飯朝墨上筠的方向推了推,自己也往墨上筠這邊挪了一點。
咬着一根筷子的尖端,丁鏡捏着另一根筷子一扯,将兩根黏在一起的筷子給掰斷了。
“白川不是黑鷹那個首領嗎?”丁鏡當着郁一潼的面同墨上筠說着悄悄話。
郁一潼瞧了她們倆一眼,然後低頭吃飯,沒心思去探知她們倆的竊竊私語。
“嗯。”
墨上筠夾起一筷子米飯到嘴裏。
米飯的味道還行。
得到墨上筠的肯定反應,丁鏡一揚眉,便又道:“剛剛那哥們兒,兩毛一,怎麽着也是個營長級的吧。怎麽跟白川認識?”
墨上筠淡淡道:“一言難盡。”
咂摸了一下,丁鏡問:“那他有沒有問題?”
“不知道。”墨上筠吃了口菜,有點鹹,她微微一頓後又補充道,“應該沒問題。”
雖然沒有足夠的事實依據證明徐立碩沒有問題。
但是,跟白川接觸不等同于原罪。
就這麽幾次跟徐立碩的接觸而言,墨上筠還是更願意相信徐立碩隻是單純地将白川當做朋友,并且并不知道白川的身份。
更何況,在這樣的環境下,徐立碩帶着隊伍盡心盡力地救援,白川出人出力出物資……如果不是真心想幫忙,他們圖什麽?
而墨上筠這些人的行蹤全程沒有透露,抵達這裏也隻是跟提前一天跟步以容說了句罷了,他們在這裏相遇也僅僅是個巧合。
如果連這一點都需要懷疑,那麽,她隻能懷疑白川那邊有個違反自然常識、存在逆天預知能力的大佬了。
“行吧。”
見墨上筠都這麽說了,丁鏡便點了點頭。
她也是偶然知道白川和黑鷹這個組織的。
他們做事嚴謹,雖然做一些違法勾當,但警方和軍方都掌控不了他們的證據,所以就算他們站在你跟前,你也知道他們做過一些喪盡天良的缺德事兒,也隻能将他們當做合法公民來看。
自熱米飯總體味道還不錯,難得吃一頓熱乎乎米飯的三人,都比較滿足。
不過,剛一吃完,就又有人過來了。
這次倒是她們仨都認識的——步以容。
在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戰士裏,步以容算得上是一股清流,哪怕是衣服跟周遭的戰士無異,可最起碼他的臉是幹淨的,沒有灰塵和泥濘,可以說是非常的顯眼以及養眼了。
“都吃好了?”
走過來,站定,步以容笑得如春風和煦,朝她們問話的嗓音裏是恰當好處的溫和。
每每看到步以容,丁鏡都會打心底懷疑——步以容是如何看上蘇北的。
酸。
“嗯。”
墨上筠将自己的空飯盒交給丁鏡。
她的動作無比自然,丁鏡接過來的動作也無比自然。
丁鏡:“……”
偏過頭,步以容朝墨上筠道:“墨隊,有事找。”
神色微凝,墨上筠點點頭,然後起身跟着步以容離開。
走了幾步後,還不忘了回過身交代丁鏡和郁一潼二人,待會兒去找蘇北去找活兒幹。
丁鏡:“……”
郁一潼:“……”
兩人懷着糾結的心情目送她離開。
*
步以容帶着墨上筠來到一個帳篷内。
帳篷不算大,兩張折疊床,現在已經收起來了。此外,攤開一張折疊桌,上面擺放着一些儀器設備。
步以容說道:“跟基地聯系的設備,阮硯讓我轉告你,他有事私下裏跟你說。”
阮硯?
墨上筠的眉宇頓時舒展開來。
裴霖淵那邊……有消息了嗎?
但同時,一顆心又猛地提了起來。
雖然有消息了,但,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在儀器上操作了幾下,步以容将一隻耳麥交給墨上筠,然後道:“這裏有單獨的頻道,你們可以說。”
“嗯。”
墨上筠點了點頭。
接過耳麥的手指,微微的顫抖着,不明顯,但她自己都能感覺得到。
步以容将耳麥交給她之後,朝她點點頭,然後走出了帳篷。
站在折疊桌前面,墨上筠看着滿桌地的機器,深吸一口氣後,将耳麥塞到耳裏。
她用儀器呼喚着阮硯,不多時就得到了回應。
“墨上筠?”頻道那邊是阮硯的聲音。
“嗯。”
墨上筠應了一聲。
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沒有一丁點的起伏。
阮硯道:“閻天邢有消息了。”
眼皮子猛地跳了一下。
咬了咬腮幫子,墨上筠道:“我尋思着你是不是被傳染了說個千百句也沒有重點的破毛病?”
開口不說最關鍵的部分,就像是影視劇裏死者留了一口氣卻不說兇手一個樣兒。
賊讓人暴躁。
“……”無端被她怼了一頓的阮硯,心想自己說的是重點啊,但看在是墨上筠的份上,他也沒跟墨上筠計較,而是道,“沒有找到他的屍體。”
“……就這個?”墨上筠的聲音低沉陰冷,裹着陰涼的寒氣直逼人心。
停頓幾秒,阮硯幹脆一口氣道:“有疑似他的消息,在境外,需要一到兩天的确認時間。怕你擔心,所以提前跟你說一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