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緊随而來的是敲門聲。
她和墨上霜有約定,敲門聲是有暗号的,但很顯然,這暗号并不對。
她朝閻天邢看了一眼,然後朝他推了一把,指着洗手間的方向,示意他去裏面呆着。
“……”
閻天邢沉默地離開床,但也沒有反抗地離開。
這種做賊心虛的狀态,怎麽想怎麽不對勁……
他什麽時候淪落到這種狼狽地步了?
“誰啊?”
墨上筠出聲詢問,聲音很清醒。
很快,就聽到墨滄問道:“還沒睡?”
見閻天邢的身影消失,洗手間的門被合上,墨上筠舒出口氣,下床踩着拖鞋來到門口,将門拉開。
站在門口,墨上筠擡眼看着墨滄,冷靜地問:“有事嗎?”
墨滄依舊是那嚴肅正經的臉,說話也是公事公辦的口吻,“看你房間亮着燈,過來問問。”
本來是想去休息的,但一看到二樓墨上筠的房間還亮着燈,所以墨滄便過來看看。
“哦,”墨上筠淡定地說着,爾後朝書桌方向看了眼,道,“在玩樂高。”
看向書桌的時候,墨上筠想到擺在書桌前的椅子和凳子,心裏咯噔一聲,可沒想到的是,她隻看到一把椅子,凳子被搬到書桌下面了。
連這種程度的細節都注意到了,而且還事先準備好……墨上筠不得不佩服閻天邢的謹慎。
“嗯。”
墨滄面無表情地應聲。
但,接下來三秒的沉默,讓墨上筠意識到墨滄并沒有想走的意思,而且——似乎有什麽事想跟她說。
墨上筠主動問:“還有事嗎?”
墨滄道:“想跟你聊聊。”
“哦。”
墨上筠将門全部拉開,然後走到書桌前面,先将椅子拉開一些,然後用腳将凳子給勾了出來。
墨滄走進房間,看了眼床上的冬被,輕輕皺了下眉——墨上霜這個粗心大意的,連被子都準備不好。
墨上筠在凳子上坐下來,很快的,墨滄在椅子上坐下,正好是背對着洗手間的方向。
看着墨上霜,墨滄停頓片刻,才開口道:“四年前的事。”
突然提及那麽久遠的事,墨上筠先是愣了愣,但仔細一想,她和墨滄之間的話題,除了閻家、閻天邢的事,也就隻有四年前那件事了。
這麽一想也就不覺得意外。
盡管,她覺得墨滄在找自己之前,應該是做過很久的權衡的。
“嗯。”
墨上筠淡淡應聲,态度有些冷漠。
“我确實虧欠他們幾個,”墨滄神情凝重,“還有你。”
在當時二者隻能則一的選擇裏,他必須做出一個合适的決定。
選擇自己曾經的部下和女兒,還是選擇一大群可以被拯救的普通民衆。
身爲一個友人、父親,他肯定是選擇前者。
身爲一個軍人、戰士,他必須要選擇後者。
最終衡量之下,他選擇承擔國家賦予他的責任,犧牲前者保護後者。
對多數人來說,那是最明智的決定,但是對于被他辜負的人而言……無法原諒。
“你沒有虧欠我的,”墨上筠道,“師父他們幾個,沒有怨過你。”
墨滄眸色微沉。
墨上筠繼續道:“我沒有那麽情緒化,知道對和錯,這件事誰都沒有錯。但就算誰都沒有錯,發生的就是發生了,它是不會被抹去的。我可以理解你的決定,換做是我,我也沒法做出更好的選擇。但還是沒辦法原諒你。”
她知道墨滄的責任和兩難抉擇。
她知道白川不知道三位師父和她的存在。
她知道自己無法真的将責任歸咎于特定的某個人。
但是,這并不代表,她會當做這事沒發生過,然後主動去原諒一切。
不可能。
三條命,誰賠給他們?
一直以來,墨滄也知道她的想法,所以墨滄從來不會主動跟她提及這件事。
因爲就算他們再如何讨論,也不可能讨論出一個準确的結論來。
這是一個死結。
所以今天墨滄會來找她,讓她覺得有些意外。
或許是他被閻白山氣糊塗了,或許是他在客廳想了很多事,或許他覺得……這件事拖了那麽多年,也該有個了斷了。
她都表達得如此直白了,于是墨滄縱然有心想說點什麽,也無法再同她将話題繼續下去。
墨滄最終離開了墨上筠的房間。
沒有發現閻天邢的存在。
墨上筠坐在凳子上,聽到墨滄的腳步聲一點點地遠去,最後在樓梯時徹底聽不見。
看了眼洗手間的方向,墨上筠不由得松了口氣。
她起身來到門口,将門給反鎖了,然後道:“出來吧。”
閻天邢從洗手間走出來,但第一眼看向墨上筠的眼神裏,有那麽點怪。
墨上筠聳聳肩,無所謂地問:“都聽到了?”
“你沒給耳塞。”閻天邢說道。
“我爸應該去睡覺了,”墨上筠走至窗口,朝客廳的窗戶處看了眼,沒有見到亮光後,道,“從這裏下去,正好避開他們的房間。”
閻天邢擰起眉頭,“就不能讓我走正門嗎?”
他做了那麽久的鬥争,終于沒有翻牆爬窗進來,結果出去……還是避免不了如此愚蠢的途徑?
挑挑眉,墨上筠道:“我爸今晚肯定失眠,我媽那聽力不是蓋的。家裏的門隔音效果還不好,你要是打正門出去,肯定被聽到。”
“……”
反正無論怎麽說,也就隻有這一條道就是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