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這兩位大明頂級情報頭子的能量,也一定會讓南京這潭水——渾之又渾。
數日的一個午後,洪承疇正在他居住的應天府内看書,書無心看他,他卻也無心翻書。
心神不定的洪承疇所謂的看書也隻是做做樣子罷了,其實他一直在等一個人。
這人也還是來了,隻看這個人顫顫巍巍故作驚恐狀的走入了應天府,又由管家領着來到了後院兒的書房。
管家先走近了書房對洪承疇說:“老爺,今晚請巴山大人的酒宴小的已經安排了,爲了老爺們的安全,小的怕有不周之處,還特意領了酒家來府等您訓話。”
洪承疇手裏繼續拿着一本不知所謂的書,随口說道:“章台柳巷的龜公,弄家裏問什麽話,嗨,也好,如今是多事之秋,戰亂未息,本督與固山的安全到是應該考慮的更周詳些的,那就領進來吧。”
确如洪承疇所說,讓一個龜公進門兒,似乎唐突了些,若隻是一兩個妓子進了這應天府,第二日必會傳出一段風流佳話,可讓一個龜公進門兒,那算怎麽回事兒啊。
不過洪大人還說了,多事之秋,安全第一。那龜公進來後,納頭便拜:“小的給洪太保請安。”
洪大人過了片刻,方才盛氣淩人的問道:“小子是秦淮河上誰家的啊?”
那人的回話仍然是吞吞吐吐:“小、小的是鈔庫街寇......寇家的人。”
洪承疇微微點頭,又說道:“今晚的酒宴你們可馬虎不得,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入内,但凡有一點兒差池,殺無赦,待會兒軍兵就會過去,逐屋搜查。還有這宴席的菜品和歌舞的安排也要精細,不得敷衍。”
“小、小的明白,不過今夜的宴請,小的已經爲大人們安排了花船,唱姬則是我寇家的頭牌——寇白門。”
“哦?可是那位一諾萬金的寇湄?”這一問,那酒家才略微顯得有些得色:“世人都說那是風流佳話,可在我家姑娘的身上卻也平常之事。”
洪承疇笑道:“呵呵,兩萬兩黃金啊,就隻爲了贖回一個薄情寡義的朱國弼,你倒說這是平常之事,本督的家資,還未必經得起這一贖呢,你這厮竟敢在本督面前托大,着實該打,回去告訴那個寇湄,叫她今晚好生伺候,快滾吧!”
那酒家臨走時,竟然有模有樣喊了一個‘嗻’字兒,一個下賤的龜公和一個大清的頭号漢臣,二人卻行着大清的國禮,真是相映成趣兒。
龜公剛走,洪承疇的侄子洪士錦便走了進來,悄聲在他近前說道:“老家的事情錦衣衛都安排好了,祖母、伯母、家父與大哥都平安的去了九江,請伯父寬心。”
洪承疇微微點頭道:“好,事已至此,必要趁早些方好,免得夜長夢多,告訴那邊兒的人,此後的事情,予悉聽他們的安排便是。”
洪士錦也應聲走了出去,這人是洪承疇的三弟洪承畯的兒子,洪承畯可是爲仁人志士,精通書法。
前幾年,洪承疇在北京的時候,洪承畯還曾前往那裏去想要規勸洪承疇反正,希望他能夠跟瞿式耜等人聯絡歸朝南明的事情。
結果被不知是洪承疇的意圖還是清廷的爪牙追殺了千裏,最後逃到了一座廟裏躲藏了起來,才幸免一死。
誰知洪承疇來到南京不久,卻又派人聯絡自己的弟弟,洪承畯後來得知,當時的洪承疇是身不由己,而這一次是真心想要反正歸明,知道弟弟與瞿式耜人等常有書信聯絡。
于是便想借助自己胞弟的口,傳達自己想要反正的意願。此後便有了洪士錦來到南京幫助伯父,他在南京的主要工作,其實就是私底下聯絡錦衣衛的嚴通天。
至此,大明錦衣衛在南京的所有人手,已經爲洪承疇的反正鋪墊周詳了。錦衣衛這才給了洪士錦口風:“今晚,正當時。”
五月初的夜,月黑風高的一個晚上,洪承疇相邀固山額真巴山,來到了西苑莫愁湖中的花船畫舫之上夜飲。
席間,兩人推杯換盞,勾肩搭背,當真大有桃園結義之情,卻又各揣鬼胎于瓜田李下,都有防于未然之心。
“太保,這唱曲兒的不就是寇白門嗎?”腆胸疊肚往洪承疇臉上噴酒嗝的巴山顯然有些喝高了。
洪承疇一點不惱,溫笑着放下酒杯,“沒錯啊,固山大人原來也認識此女?”
緩緩的語氣大有遇見同道中人的意味。
巴山肥厚的巴掌一拍自己額頭說:“嗨,這緣分說來也有點兒意思,咱與這爲寇家娘子原本不認識,可是她的夫君據說是一位什麽前明的國公,歸順了以後正巧被攝政王下令,看管在咱的旗下,不許他四處行走,算是軟禁吧。”
“居然不知是緣分,還可說是一段淵源喽?”洪承疇把打探的心思藏在好奇的表情中。
“她夫家爲了脫身,不惜變賣家産,托關系四處打點。咱家也得了他不少的好處呢,當初幫助那個朱......什麽來着......”
巴山有些頭疼,“酒喝得有點高,想不起名字了,不過這個姓朱的前明國公被軟禁,爲他打點的,便是他的妾室,也就是你我眼前的這位寇家娘子。”
面前叫做寇白門的美麗女子,風姿綽約,溫婉動人,對巴山的置評隻是報以恬靜的笑靥,并不插話。
巴山微眯的醉眼露骨得打量她全身,擦着嘴角笑得很有深意,“咱不但得了錢,還舒舒服服的享受了她幾晚呢,你别說啊,這寇白門可不是吹的,不但那功夫了得,一身更是潔白如紙,美的是不可方物啊,啧啧。”
他差點兒忍不住說出她還是個白虎,不過到底忍住了,這事兒得洪承疇自己去探索,笑隻笑洪承疇已經有了春秋,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巴山還在兀自贊歎寇白門的好處,撩撥的那同是此中風月能手的洪大人也是垂涎欲滴呀,他連皇太極的禦馬都敢騎,自然是此中惡鬼了。
隻不過今日不同往日,他洪大人這點兒定力還是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