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凱發覺嚴通天的口才見長,避免愣頭青說出什麽過猶不及的話,他咳嗽一聲打斷:“倒也不是萬歲許給你我的官職,身在錦衣衛,身份關鍵又敏感,我等隻需盡職盡責,誓死效忠,對于皇上的封賞,當仁不讓便是,也無需妄自菲薄。”
天浪神色不明地睐向鄧凱,鄧凱立馬憨笑,“不過話說回來了,你也正是那次被皇上先後派往肇慶和長沙,才使得個人能力真正得以發揮。我說的當仍不讓,是因皇上獨具慧眼,你我讓與不讓,都不影響擢升和貶谪,最終還不是皇上一句話,”鄧凱說罷,衆人都大笑了起來,耿直如小鋼炮鄧凱,馬屁竟然要比嚴通天更高明。
寒暄過後,三人開始步入正題。
剛談了幾句,鄧凱就驚訝于嚴通天的爆料,便厲聲問嚴通天,“什麽,你是說南京清軍的控制權跟本就不在洪承疇的手裏,多爾衮隻不過是利用他的名頭安撫一下南直隸的漢家民心嗎。”
嚴通天回答說:“是的大人。”
鄧凱和天浪互相遞了眼色,如此一來,招降洪承疇的作用便要打折扣了。
嚴通天不知天浪的謀算,見他表情異樣也有些愣神,自己的情報哪裏錯了嗎?
迅速收拾情緒後,他的态度更鄭重幾分,“多铎病死後,我大明的勢力又蒸蒸日上,多爾衮雖然讓洪承疇坐鎮江南,卻又怎麽會不提防着這位曾經爲了效忠大明而不惜在大牢中絕食的人呢?”
在天浪看來,洪承疇有無軍權都無所謂,隻要這個叫做洪承疇的人可以安全的回到大明便是好的,便是給多爾衮重重一擊。
“說的沒錯,不過也正是因爲要提防,多爾衮才要把高官厚祿許給了他,又暗地裏揣着心事把這位大清的當朝太子太保、兵部尚書兼督察院右都禦史、入内院佐理軍務,授秘書院大學士的頭銜後邊再加封了一個兩江總督,然後就名正言順的将洪大人打發到了南京做一個有名無實的地方官兒去了,是也不是?”
情敵也好、安民也罷,反正這洪承疇是把那大清朝的三師(太子太師、太傅、太保)、國防部長(兵部尚書)、最高檢察院副檢察長(督察院右都禦史)、******(入内院佐理軍務)、******(秘書院大學士)、軍區司令員(兩江總督)統統做了個遍。
看似權傾一時,卻又默許他洪承疇對于朝政、軍務事事不關己、高高的挂起。
天浪對洪承疇在清廷中的頭銜能夠倒背如流,其實更應該令面前的兩位特務頭子驚訝才是,因爲這份情報天浪并不是從他們的口中才掌握的,然而這次,這兩位影帝卻故作着鎮定。
剛剛的驚訝是裝的,這次的故作鎮定更是裝的,如果他們已經猜測出來皇帝還有另一套情報系統,那麽這個結果對于整個錦衣衛來說都不是小事。
可是他們又不能挑明了問天浪,畢竟君臣有别,更不能把一種信任的話題擺在明面兒上來,帝王心術嘛,做臣子的也隻有理解罷了。
于是天浪的爆料就繼續打擊着他們的演技:“朕先說下洪承疇爲什麽會想要回到了大明的朝堂吧。
我們隻從洪承疇的個人利益上考量,他在南京過的很憋屈,首先洪承疇在南京的軍事上沒有調兵的權利,真正的軍權一直被巴山掌控着,甚至洪承疇自己的衛隊裏也有不少人是多爾衮的眼線。
還有咱們這位洪督師一生戰功累累,幾乎從無敗績,隻有松錦大戰會是他一生永遠的傷疤。
雖然投靠了滿清,可是對于一個一生對自己名利的羽毛甚是看中的洪督師來說,他難道就不想爲自己正名那一句:‘天亡我也,非戰之罪也’嗎?
何況如今的大明國力正在蒸蒸日上,他所在的南京城卻又危如累卵,他有什麽理由還繼續的綁在曾經打破了他百戰名将這一生名譽的敵人們的戰船上呢?
又憑什麽回去同他過去的敵人一起沉入滾滾長江而殉葬呢?”
天浪這話中有幾個信息太可怕了,雖然有些話隻是說給别人聽的,未必是他真實想法,不過也在一定程度上剖析了洪承疇。
說他透露的信息在鄧凱和嚴通天看來感到可怕,第一是天浪知道洪承疇爲什麽想反正,第二是巴山這個名字以及他的職權範圍,第三是多爾衮的眼線。
這統統是他們錦衣衛的職權範圍,而天浪卻并沒有通過錦衣衛,卻将南京的敵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看着他二人臉色古怪,天浪也隻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繼續的說道:“洪承疇想要反正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從明軍對南京的第一次進攻開始,這個想法就在他的心中醞釀,直至由醞釀變成了與明軍細作的實際接觸,直到最後這一步。
每走一步,都是經過他深思熟慮的,甚至于在寫這樣一封信送到朕面前時,他所表現出來的謹慎态度都非同一般。
他如此謹慎是爲了什麽?那是因爲他身邊的清軍以及清軍的情報系統也很強大。
所以我們不應該輕敵呀,從朕的手上拿着洪承疇的這封信開始,直到他走入大明朝堂的那一刻,這個過程一定會非常非常的艱難。
所以二位對于此次的任務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嚴通天啊,這趟差事辦好了,還會有指揮佥事的官位等着你,你的好上官鄧凱,是朕最最信任的人,沒有之一,我們說是從小一起長大都不爲過。
他從前一直都護衛在朕的身邊,他對你的這份厚愛,你更要知道感恩和珍惜才是,明白了嗎?”
嚴通天當然會很感激,至于外戰的情報方面還有錦衣衛以外的其他系統,去他娘的,管他呢,不是一樣都在爲皇上辦差?
有了今天的對話,他跟一直默默提攜他的鄧凱從此更親厚了。
不過有的時候人不能過于自信,天浪這樣敲打他二人也是想要讓二人更加清醒些,不要連在皇帝的面前都耍花招,有了指揮佥事的許諾,就是在告訴他們,用不着耍花招,隻要用心辦差,皇帝覺得不會虧待你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