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以行臉色很不自然,别扭地搔了搔頭,嗯了好半天,才終于下定決心似的說道:“萬歲一會兒要做好準備,千萬不要太過吃驚。”
“怎麽,難道史長歌還要帶給朕一些驚喜嗎?”
“恐怕不隻是驚喜,隻怕還會有驚吓。”
呃...
這是什麽話鋒啊,還有驚吓?不禁讓天浪更爲好奇了,連馬速也加快了幾分。
前方不遠處,但見一匹靜立在大路中央卻如烈火般的惹眼的棗紅馬,一看便是大戰之後天浪從萬千寶馬良駒中給史長歌挑選的戰利品。
可是棗紅馬上坐立的人,怎麽不像是史長歌?她比天空中飄蕩的白雲還要慵懶悠閑,比道路兩旁的山花綠樹還要嬌豔多姿。
連鄧凱以及随從都愣住了,再向前走便是一陣低聲驚呼。
不是驚異見到了什麽人,而是驚異這個女子之美。
紅馬之上的她一襲天藍色衣裙,沒有花紋,一塵不染,那裙擺随風掀起快樂的舞姿,突兀地出現在人們眼中的竟讓頭頂的藍天都變得毫無色彩。
她如墨長發披在肩後,耳邊垂下兩條小發辮紮着紅色的發繩,連同頭頂的發繩都是即跳動又活潑的。
那是有着清麗氣質的少女,秋水爲神玉爲骨,野望之下翩若驚鴻,如淋甘露、如沐春風。
“你是......長歌?”偶爾的小動作,和她說話的字裏行間,天浪已經設想過史長歌有可能是一個女兒身。
不過要不是看到史長歌從不離身的弓箭都搭在她的馬背上,天浪肯定還不敢這麽問。
隻是雖有了準備,卻沒有預料到她那一想之美,是恁般驚豔。
天浪馬步輕緩,漸漸走近了她的身畔,對視她那雙清澈潋滟的杏眸,那是大大的最有神采的一雙杏眸,那神采卻不似往日戰場上的桀骜難訓,而是透着一股寂寥憂郁的氣質。
那神采有着芊芊的桀骜和聰慧,少了三分優雅魅惑卻多了三分不覺使人想要心疼的感覺。
她的眼最有氣質,沒有煙火氣,收起了殺伐氣,多了七分書卷氣,有些類似穆清的那雙眼,卻比穆清更爲靈動。
眉黛秋山煙雨抹,便是這樣的眉眼吧?一見之下,終生難忘的眉眼,她長眉如黛挺秀,卻掩飾不住秋水點瞳的惆怅,讓世間都仿佛抹上一層煙雨。
她瓊鼻直而高挺,橘紅唇瓣猶如花瓣,小而分明,唇角悠長而微勾,像是在嘲笑世人。
從未想象過這樣的極緻美麗如果是一個女人,該有多麽動人,而從前人們隻注意到了她的一身英氣,将她當做男人。
“對,我就是史長歌,通過簡單的修飾,略略掩蓋了我這張臉的女兒氣息,而且軍中,都是一些粗心的男人,又很少有人像萬歲這樣和我勾肩搭背,走得這麽近,當然也就沒有誰發現過。”
史長歌語氣自然地說着,并看着天浪的眼睛,“萬歲看來并不意外,不知道是怎麽看出來的?”
天浪微笑,“體香,沒有男人身上的燥熱氣息,而是清新淡雅的香氣,不過朕一直都沒有确定,哪怕你言語間和朕透露過幾分,哪怕你日常的一些小動作,比如不像男人那樣,而是喜歡用絲帕,又比如你的手很白皙纖細,不像男人那樣粗壯,朕都依然不敢确定,因爲始終覺着你缺乏一個男扮女裝來從軍的理由。”
史長歌笑語嫣然,看向鄧凱等人,鄧凱眼神戚惶,抽吸着合上了張大的嘴,而後冷不丁打了自己一嘴巴。
“鄧将軍這是爲何,幹嘛自己打自己?”
鄧凱笑得很勉強,“呵呵,沒...沒事兒,剛剛臉上有隻蚊子嘛,不過已經打死了。”
遊絲千丈袅晴空啊,是個男人見到史長歌的真容,恐怕都會有這種内心空曠豁然,又似要飄起來的感覺。
鄧凱有些失态,不過史長歌也沒怪他,隻不過大眼睛威脅性地橫了他一眼,鄧凱吓得瑟縮了一下。
要知道這姑娘要是潑辣起來,就連和天浪也是要動手開打的,他鄧凱就更沒法躲了。
“怎麽樣啊,諸君,是不是還要一起去打獵呀?”史長歌的語氣帶着戲谑的示威,她勾着唇,揚起挺翹的懸鼻,大大的眼睛目空一切的微眯着,留下一條令人心神蕩漾的眼尾。
而且特别讓人好奇的是,史長歌不僅是穿回女裝就成了女人,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幾乎完全像是變了一個模樣。
穿着铠甲時,她就是一個少年将軍,落拓不羁,潇灑叛逆,就連她那變了腔調的頗爲中性的聲音都和她扮演的身份毫無一絲違和感。
在那時,她就是跳動歡脫弓馬娴熟,身手淩厲馳騁沙場的少年英傑。
而換回女裝的她,仿佛讓整個時空的時間都放緩了下來,讓所有見到她的人都會特别放松,心神特别愉悅,香香暖暖的、輕輕柔柔的。
史長歌的笑眼飄向了衆人,幾乎令所有人的心跳都漏跳了半拍,心幟蕩漾的神情全都凝固在臉上。
“哈,還是不去了吧,”天浪尴尬一笑,擺了擺手。
“怎麽,萬歲是怕輸給我一個小女子?”
“輸是肯定的,朕還算有這個覺悟,不過你的坦誠好傷人啊,看透别說透,繼續做朋友好不好?”
史長歌面色微冷,“做朋友嗎?好啊,萬歲不想去打獵了,那午後的藍天白雲,這樣的好天氣我們該做什麽?”
婉轉鳴唱的鳥兒,路邊的山花,還有史長歌如黃莺般的聲音都讓天浪有一種想要極度放松的念頭。
“就在洪山腳下,信馬由缰的散散心吧,遇見獵物就打回去,沒有呢,就聊一聊你爲什麽一定要來參軍。”
“爲什麽來參軍,我爲什麽一定要跟你說這些?”史長歌問道。
“放心,以你的戰功,哪怕犯下滔天大罪,隻要不是叛國謀反,朕都可以既往不咎。”
“萬歲就這麽想知道我是個多麽壞的人嗎?”
“并非如此,而是朕發覺你一直都有心結,想成爲你的傾訴對象,希望你能從此釋懷,做一個快樂的史長歌。我剛剛那麽說隻是爲了讓你放心,就算你曾與全世界爲敵,朕也不會讓你受到半分傷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