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王夫之不在行,但是朝堂上的争奪,同樣是一場戰争,而且激烈程度甚至慘烈程度要比戰場上還要更甚。
大明代宗皇帝爲什麽在英宗還朝之後,年紀輕輕便突然身染不治之症,這恐怕是個謎題,可是無疑包括于謙在内,都更支持英宗,盼着代宗去死。可幾十年後同樣的事情又發生在孝宗和武宗父子身上,同樣都是此前沒什麽預兆,而後又都是急病、猝崩。
許多人都懷疑武宗的死裏面暗含着陰謀,可有沒有人想過孝宗的死可能也是個陰謀呢?孝宗當年就是要改革,收回諸王勳貴的田地重新分配給老百姓,可是這件事他剛要去做,便不治身亡了。
政治鬥争才是最要命的,爲了保護自己的利益,人們是不惜利用一切權利和手段的。相對于如今這對兒帝後手中所掌控的權力來說,他們要面對的敵人依然是強大的,他們自己本身也依然是危險的。
可是天浪和芊芊都不怕死,否則天浪也不可能以身犯險,親自到戰場沖殺;芊芊同樣也不怕死,否則孔有德包圍柳州時,她便不可能親自蹬城指揮防禦戰。
王夫之也不怕死,要麽此前他也不會和家人一起組織義軍抗清。他愛惜羽毛,顧及清譽是自然的,這很正常不過,大多數文人都愛惜自己的羽毛,可孟子曰,魚和熊掌不可得兼,舍生取義罷了。隻要自己所做的選擇真的能挽救大明,命都可以不要,何況是名譽?
王夫之也很快做出了選擇,起身躬身向天浪施禮,請求天浪恩準,入朝爲官。天浪自然欣然答應,此後便是皆大歡喜,天浪回宮,王夫之也隻等吏部下達任命通知。
但是,一場政治權利的角逐,是個漫長的過程,王夫之若想真的如芊芊期望的那樣入閣拜相,同樣也是個漫長的過程,天浪和芊芊都是在未雨綢缪,外敵太過強大,他們希望做的内部改革,至少目前還是要盡量避免與利益攸關方發生不可調和的矛盾。
他今天講的這番話,是一個長期目标,眼前遇到的最大問題,是軍饷。
第二天早朝過後,天浪又把一衆武将留了下來,到偏殿去進行一番兵力部署的新調整。
李定國在擊殺了孔有德後不久,便被調去嶽州,與退守武昌的濟爾哈朗對峙。
天浪這次最先做的調整是派高必正的忠貞營一萬三千人馬去李定國的背後,防守長沙。
李錦在嶽州防禦戰時,發現無法守住,便提前将自己的七千老兵撤回衡州,與郝永忠彙合,如今他的七千人馬成了革命的本錢,又被天浪派去和高必正一同守長沙。
郝永忠的兩萬一千人被派去駐守常德,如此一來延嶽州分開去長沙、廣東;去常德、廣西的兩條主幹道路都有明軍精銳把守,如此一來,湖廣的縱深防禦也就形成了。
濟爾哈朗守着武昌,卻坐看王進才北上渡江到河南搗亂,焦琏和王允才去福建聯合鄭成功部,更讓濟爾哈朗鞭長莫及,如此對鄭親王來說也是很痛苦的,加之李定國就在嶽州死盯着他,其實非常讓他難受。
還有便是封賞的事情,李定國殲滅尼堪雖功過相抵,可他還殺了孔有德啊,因此便升任了兵部左侍郎;郝永忠因贛州大捷及手刃何洛會的大功,升任了兵部右侍郎。
原兵部右侍郎威遠伯秦翼明吊孝回來後将改任了工部尚書,一直以來更多主抓後勤工作的他,将進一步的以工部尚書的身份指揮軍械生産,并仍在繼續擔任着校練衛指揮使,在工部的位置上,對于他給自己的羽林軍和校練衛加裝備無疑更爲有利。
戰後這段期間,天浪将全軍教導總隊性質的校練衛的編員又增加到了7000人,這些人自然全部是臣百裏挑一的精銳,比所謂的禁軍,騰骧四衛沒搭建起來的空架子自然不同。
天浪還想要将禦林軍從原本的六萬人馬擴充到17萬人,可是苦于沒錢沒裝備,正在犯愁。
永曆三年的夏秋,比以往要熱上許多,三十幾度的高燒持續不退,高高的幾顆大樹上,葉子像是靜止的,空氣中沒有一絲的風。
靖江王府裏是有一個冰窖的,這幾天,宦官們每日都要給太後和皇後的寝宮伐些冰過去,太後年紀大了,皇後又是雙身子,有了冰,會讓屋子裏能顯得涼快一些,冰不多,所以連天浪和杜衡芳芷還有郁青兒也沒有這樣的待遇的。
無論灼熱的天氣多麽難以忍受,芳芷依舊安靜的待在房中一整天,繡花、彈琴、看書、寫字。
杜衡就沒有她這麽悠閑了,家裏馬上就要多一個小孩子,小孩子的身邊又要多很多的奶婆、丫鬟,而且這些人已經都提前入了宮,這讓她的賬本上的開支又多上許多。
“十二個奶婆,每月例錢共四十八兩,十五個丫鬟每月共三十兩,嗨,每年要增加将近一千兩的開支。”
芳芷聽着杜衡的抱怨,沒有答話,隻是抿嘴一笑,一邊擺弄針線一邊說道:“你呀,就是一個财迷,皇後姐姐自從有孕後,将日常收支的賬目全都交給了你,你隔三差五的過目一下就好了,沒想到你到是把這些賬目當成個事兒在做了。”
杜衡合起了賬本兒,走到正在繡花兒的芳芷身邊搖晃着她的肩膀,“你這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呀,爲了抵禦鞑子的南侵,咱們把錢糧都快耗盡了。鞑子是被打退了,可是你看看咱們家,從去年底到現在,戶部就撥過來兩千兩銀子,剛夠太後的年例錢,我是說一位太後的年例錢。剛剛這場仗結束後,内帑的存銀也隻有一千八百兩,小寶寶的丫鬟、奶婆就要花去九百三十六兩,咱們可怎麽活呀!”
芳芷終于還是放下了手中的花撐子,也歎了一口氣道:“那就跟皇後姐姐說說嘛,看看能有什麽主意,讓宮裏多些進項。家裏老的和小的需要的錢,都緊縮不得,實在沒辦法,就隻有咱們自己繼續拮據一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