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善意地笑了,天浪繼續說着:“此前推行新政,贖買富戶的良田分賜給貧民,這是富國并藏富于民的‘仁’,加封孫可望、劉文秀、李成棟,招納李定國、親近大順軍降将,這是用人爲賢的‘義’。
敵人也并非是鐵闆一塊,可分化的我們便分化,可瓦解的我們便瓦解,敵占區的義軍敢于抵抗的我們就給予支持。
料想建奴南侵兩次,都慘敗而歸,再有第三次、第四次,我們依然能夠像之前那樣衆志成城的同他們進行一場浩大的人民戰争,建奴怕是隻有收回爪牙,抱殘守缺了。”
言畢,天浪再次看向了高必正,高必正撓了撓自己一張雙下巴的大臉,心說怎麽還有我的事兒啊,剛剛方以智提及北京城的那些事兒,鬧得人挺不好意思的。
李自成當年想要固守陝西,失敗了;弘光皇帝要坐享南京,也失敗了。可如果大明在西南能夠穩住陣腳,并伺機反撲,縱然建奴悍勇,又能怎樣?”
天浪繼續說着,又趁人沒察覺他目光時,若不經意似目光掠過了屏風,然後頓住,偷偷對屏風後面的芊芊露出了四顆牙齒。
芊芊則一直欣賞着這一幕,心中熱血翻騰着,沒有給愛人任何回應,“李自成和弘光皇帝的失敗除了自身的問題以外,軍事上的弱點是他們張開了手,而建奴揮舞的卻是拳頭。
可如今建奴不得不張開十指,四處防守,我們自當運用人和,壯大兵力,形成拳頭揮向敵人。”
天浪繼續侃侃而談,他說,“在戰場上找到鬥敗建奴的戰術并不難,難在如何建立一支強軍,然而有高将軍這樣的英雄人物可以爲大明效命,而朕和皇後又肯定能夠對你們以誠相待,毫無猜忌,朕肯定一個衆志成城的大明絕不會亡。
有億萬漢家兒郎披肝瀝膽、舍死忘生,永樂大帝的榮光定可重現!
隻要朕不是李煜,大明就不會是南唐;隻要朕沒有趙構的禍心,大明更不會是南宋的結局!
亡國并不可怕,人心散了才最爲可怕,可隻要看到今日區區一個柳江江畔,便彙集了天下英才,試問,我大明有多少條江、漢家又有多少壯士?我們怎麽會亡國滅種?佛祖怎麽會舍棄重禮、重情、重義的中國人?”
由于最後天浪有些神思不屬,所以所說的話帶有幾分敷衍,而且他有許多種理由解釋自己無法在這裏講出同清軍對抗的作戰方案和細節,隻能唱唱高調博取一片喝彩罷了。
不過在這兩位不知兵的老學究面前,感覺天浪的話條理清晰、慷慨激昂很能催人尿下地鼓舞人,讓滿屋的聽衆都心潮澎湃,王夫之捋着胡須不住點頭,鄭氏第一次見到小姑的意中人,激動地不顧客人在,而是去了屏風後面附在芊芊耳邊不知說着天浪如何如何。
正當大家情緒都很高,話題談的最熱絡的時候,芊芊那平靜柔和且十分悅耳的聲音又出現在了屏風之後,“你們都說過了,問過了,那麽是不是我也可以說幾句,問幾句呢?”
王夫之‘诶!’了一聲表示沒法管的,天浪則是笑了,“有雛鳳長鳴,百鳥自然息聲了,不過如果是要問自己人些話,我覺着還是待會兒你帶我去的繡房,你再慢慢問個清楚。”
屏風後又徐徐說道:“不行,就要在這問,而且問得就是你。”
天浪一臉的造就出猜到了的表情,因爲他剛剛提到了一個人是芊芊很喜歡的詞人,芊芊和天浪一樣,比較追星,追的都是天浪追得是李谪仙、蘇東坡、辛稼軒和納蘭容若,而芊芊則追得是一生隻留兩首詩便冠絕大唐的張若虛,還有李商隐、李煜、李清照、倉央嘉措這類的愛情詩、婉約詞的王者。
可天浪偏就剛剛在話中有提到了李後主,而小姑娘呢?到底芊芊才是今日這裏最大的,她果不其然地說:“我倒是偏偏覺着李後主也是才氣一流,其詩詞古往今來少有人能夠比拟,一首絕命詞《虞美人》又包含了多少帝王的溫情?
宋高宗雖然迫害中興四将,卻也讓大宋百姓免受了戰亂之苦,他有對于大宋百姓的存續之功,高宗難道還當不得一個‘仁’字嗎?”
“呵呵呵,”天浪笑着搖搖頭,前一個說李煜,那是真的感到爲自己的愛豆鳴不平,可後面的宋高宗的話題,到底芊芊是天浪的親媳婦,那是一道送分題。
天浪的經史韬略在芊芊的腦海裏又有一份影印副本,她當然是最了解天浪會如何回答的,這是在人前給天浪增加聲望值呢。
天浪笑是因爲芊芊的問題根本是在幫他了,并不刁鑽古怪的難爲,搖頭是要拿腔作勢,而且心中多少是不認同李煜和趙構的。
他開口:“有外人在呢,我就不讓着你了哦,而且學問之道,文無第一,争論起來才有趣兒。
娘子剛剛說李後主有他溫情的一面,隻怕是謬贊了,說宋高宗當得一個‘仁’字,更是不知從何說起?
他二位一個是造成了南唐國破家亡的亡國之君,一個是忘恩負義小人,是爲了個人利益而忘記了家仇國恨的不忠不孝的鼠輩,有何溫情和仁慈可談?”
“哦?”芊芊不置可否的說,“四郎居然是這樣看法,小女子以爲,李煜的詩文是他的人生愛好,不能說他的詩文好,國家亡了便說他隻顧享樂從而葬送了南唐,南唐的滅亡其事是從南唐中主以前便已注定了。
且李後主在位期間,縱然與宋的戰事頻仍,他也一直堅持輕徭薄賦,限制土地兼并,在與宋的戰争中軍事布置也算得當。
因爲他的愛民之舉,最後讓出南唐皇位,舉國投降,終使得南唐百姓避免堕入戰争的苦海,此後換一朝天子,南唐百姓在大宋的羽翼下照樣可以安居樂業,不是嗎?”
“芊芊不得妄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