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驿卒,不是崇祯皇帝剛一登基,便全部撤銷了嗎?你們是在哪兒當的驿卒?”
貌似守備大人的關注點一直有點兒飄忽啊,屬下幾個尴尬了,守備問了之後又微微點頭。
啊,他明白了,原來他們和自己一樣,都是胡編亂造的履曆,以前保不齊,他們就是跟同行李闖混的,估摸着連尼瑪當驿卒被炒鱿魚都是一起。
旁邊一位屬下看到有同行說漏嘴了,馬上過來解圍道:
“守備大人,咱們還是說重點吧,人說這個秦良玉呀,爲人饒膽智,善騎射,兼通詞翰,儀度娴雅。”
“對對對,王百戶說的沒錯,還有人說她馭下嚴峻,每行軍發令,戎伍肅然,你看人秦良玉這支明軍的紀律,果然和左良玉的明軍就是不一樣啊。”
“她的所部号‘白杆兵’,爲遠近所憚。”那人望了望李守備的表情,不安道:“這個遠近,自然也包括沅州。”
衆人七嘴八舌,無非說得是秦良玉這個點子實在紮手,勸守備大人麻溜帶着咱們風緊扯呼齊活兒。
然則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守備李廣澤竟然手扶着垛堞不動如山。衆人心中捉急呀,守備大人卻依舊淡定默不作聲。
人常說‘每逢大事有靜氣’,不行你看看人家,畢竟出身世家,這得有多靜氣,看來李家這湖廣第一大族,十幾代的積澱,子孫侵染良多呀。
有人暗自對李廣澤的淡定豎起一根大拇指。
不多時,明軍開始攻城了,這時李廣澤雖依然沒有發布任何指令,可隻要他能往城頭上那麽一戳,便是給所有沅州守軍服了一顆定心丸。
不過戰局一開,弱勢一方可不是隻有信心便夠了的。
李廣澤的部衆也并非全是烏合之衆,少數幾位參加過明末亂戰的部衆,開始不等李廣澤的軍令,各盡其責起來。
有人開始指揮城頭的弓弩手放箭射殺撲上來的廣西軍。
侯性身披一挂重甲,手拿一柄青鋒寶劍,還有一面長牌,這長牌還是他自己剛剛拿毛竹DIY的,毛刺兒還把自己手給紮了,侯總兵疼得直淌眼淚。
他的一雙綠豆眼從長牌後面偶爾探出來,小心翼翼指揮着一千士兵前沖,口中說着:别管俺,你們上。
這話,真尼瑪大氣呀,這侯總兵絕逼是個好人啊。
别管俺,你們上。
秦拱明聽着惡寒,手持一張鐵胎弓和兩個箭囊從他身邊路過,難掩一臉的鄙夷。
“我說侯總兵,這裏距離城牆還有兩百多步,怎麽,這就不肯向前再挪兩步了?”
聽着秦二的冷嘲熱諷,侯性的喉嚨咽了咽,他一向是輸陣不輸人,就算是怕死,也不會寫在自己臉上,何況他都不會寫字。
“秦二将軍誤會了,小弟這是在觀察敵情,捕捉守軍防守的薄弱處。”
“哦...”秦拱明颔首,“既如此,侯總兵多觀察觀察也好,罩子放亮些,看好了秦某人如何破城。”
侯性根本不信他說的,攻打一座城池,哪那麽容易,這才頭一次沖鋒,你便大言不慚說要破城?
看着秦拱明的背影與他漸行漸遠,卻離沅州城越來越近,侯性不但自己不敢,還爲秦拱明心中捏了一把汗呢。
心說:這人不錯,就是太過吃才,還不長肉,話也沒譜了些個,還沒有自知之明。
站在距離城頭百步距離,秦拱明把手中的兩個箭囊信手扔在了地上。
這是他的備用箭囊,他的左跨和背後還各有一個箭囊,分别有幾十隻箭。
見到二将軍的動作,他帶來的弓箭手也紛紛在他身前十餘步停了下來。
秦拱明試了試弓弦,對他們說:“首要目标是敵軍将領,守軍弓箭手次之,手拿挑杆或是滾木礌石者再次之。”
這是秦拱明爲他這隊弓箭手設定的目标先後次序。
眼見廣西軍十人一組扛着雲梯從弓箭手身邊掠過,城頭守軍也馬上行動起來。
一名守軍的弓箭手從垛堞中漏出頭來,弓弦剛拉開一半,秦拱明的鐵胎弓便是一箭繃弦。
那根羽箭因爲速度不是一般的快,竟劃出一道詭異的破空聲,猶如一條白練,直奔守軍弓箭手的眉心。
弓箭手中箭後未及發出哼聲,便是目光一滞,魂歸九天外了。
他如棺材闆一樣直挺着後掠倒地時,身邊人才發現,這一根羽箭竟然将他的頭顱直接穿透。
“殺!再殺!”秦拱明每一聲‘殺’字出口,雕翎箭都如同一杆投槍般,重重射入一個敵人的頭顱。
那些敵人中箭後,也都像僵屍被貼上了鎮鬼符。
當廣西軍已經開始如螞蟻般搭起雲梯向城頭攀爬時,城頭守軍竟仍然沒有幾人敢探出頭來。
他們扔掉了挑杆,一個個瑟縮在垛堞後面躲避,哪怕被校尉拿鞭子抽,也休想讓他們向城外看一眼。
開玩笑,但凡有好奇心的全死了。
城頭兩百名弓箭手,在明軍沖鋒時想要射殺他們。
卻是被百步之内的明軍弓箭手精準射殺。
最後五十名墜落城頭,八十名或是重傷倒地或是被直接射殺。
最可怕的是那裏有一名神射手,能一箭穿透人的頭顱!
“還擊!還擊呀!敵人馬上撲上來了,守備大人還在城頭和我們一起戰鬥!快還擊呀!”
這話看似豪氣,可說話人其實并不走心,而是在時不時拿眼睛餘光瞟着李廣澤,看自己的話有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李廣澤還是太過淡定從容了,不過身邊人已經發現,守備大人似乎臉色不太好。
明軍幾乎就要攀上城頭了,這時李廣澤大人才終于吐出一口濁氣,解除了定身法對身邊人顫聲道:
“快,快背着本将撤退,本将的腿邁不動了!”
圍上來幾個人七手八腳背起他時,幾個人都發現,自己擡守備大人的腿時,抓了一把的屎尿。
“就說一個從沒有上過戰場的世家公子哥,不可能這麽豪氣麽,原來剛剛的淡定是被吓得!”
連主将都跑了,剩餘的弓箭手也在往城下跑,其餘守軍哪還有心思在城頭等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