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重慶還有渝西三關比起來,今日的沅州城就有些不夠看了,那重慶自古便有金城湯池之稱,固若金湯自不必說,渝西三關更是萬仞深壑,一門洞開。
“上柱國,那三關之險,可用一句‘峻嶺礙雲路,危峰觸玉京’來形容吧?
呵呵呵,這樣的城池在你眼裏都猶如探囊取物,小小的沅州便由廣西軍代勞吧。”
秦良玉未置可否,留意到天浪狡黠的眼神,秦良玉嘴角勾起,心說這小子真是皮的很,是個從不吃虧的主。
剛剛秦良玉問天浪這一戰想要達到什麽效果,其中自有考教的意味。
而攻打沅州,天浪建議出動廣西軍,不也是在給秦良玉提高難度嗎?
首戰既想要震懾湖廣境内的其餘城池守軍,又要派出侯性麾下這些不入流的豆腐軍打頭陣。
秦良玉理清思路後,終究沒有拒絕,她喃喃說了句:“又要開始了!”
雙手正了正頭頂上因長途行軍有些側歪的盔冑,讓盔冑上的兩根鳳翅筆直的刺向天空。
撣去了甲衣上的塵土,女軍神的甲衣并沒有什麽特别的,就是一襲黃褐相間的綿甲而已,款式看着很是老舊。
這也和天浪所穿的盔甲同理,常年征戰的将軍,很少穿着明豔顯眼的騷包盔甲,那不是箭靶子又是什麽?是在主動給敵人指引目标。
盔甲樣式雖普通,可她在每一次開戰前的這些細微舉動卻很特别。
她在馬背上微微起身,又仔細理了理下身的裙甲。
如果說女軍神的盔甲和大明的所有男性将軍的盔甲有什麽不同,那麽隻有一點,便是秦良玉的盔甲,下身是一襲戰裙。
她的兒媳張鳳儀,爲大明東征西讨,卻是化名馬鳳儀女扮男裝,自然沒有這份特殊。
恐怕縱橫幾千年的戰争史中,秦良玉也是唯一一位身着戰裙挂帥出征的女将軍,不是恐怕,就是肯定,五千年來别無分店。
且看她年事已高,卻仍是劍眉修挺,鹿目有神。
播州之戰後,四川巡撫不僅首推馬千乘和秦良玉軍功第一,還和同僚盛贊秦良玉的姿容秀美,不過巡撫李化龍這張大嘴巴的誇贊後來也給秦良玉添了許多麻煩。
天浪今日一見,可說巡撫李化龍不僅能文能武,而且審美觀也不錯。
天浪突然想起一件轶事,便是剛剛說的麻煩。
在一次皇上舉辦的慶功宴上,有秦良玉這位大功臣列席。
而當被準許佩劍上殿的秦良玉,身着一襲大紅色四爪蟒鳳袍,儀度娴雅的出現在殿内時,那絕無僅有的俊美風姿,英挺飄逸如神仙出塵般,把殿中君臣全都看呆了。
陌上人如玉,将軍世無雙。
秦良玉雖然有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可是她身上的那份英姿飒爽和絕代風華,是無論何種修短身材的女子都學不來的。
若是按照一百文爲女子姿容的滿分來評價的話,秦良玉那充滿正氣和英氣的臉龐,絕對可以得九十文以上。
轶事便因爲秦良玉的美麗而發生了,就餐時,鄰桌的一名朝中大員竟然忍不住秦良玉魅力誘惑,而對她偷偷伸過來一隻鹹豬手,去扯動她的裙擺撩撥。
按說這不是死催的嗎?可您别忘了這是在天子的賜宴之上,那官員龌龊無恥,也料定秦良玉不敢拔劍斬色魔呀,便是一副白占便宜的惡心心态。
可這賤男真的太讓秦良玉惡心了,如果不是帝王賜宴,以秦良玉的性格肯定是一躍而起,拔劍砍了他丫的。
然而帝王還在因一場大勝而激動異常,官八股說得讓人昏昏欲睡,秦良玉不想這家夥也把皇上給惡心到,煞了整個德勝宴的風景。
于是她目不斜視,不動聲色慢慢抽出一柄短刃,軍神就是軍神,不止佩劍上殿,靴筒裏還藏着一把小刀。
這把刀在手,秦良玉狠狠一揮,刀鋒劃過那賤男的手邊,那大臣還竊笑着用手指頭在席子上走步呢,感覺一道寒芒于眼前掠過,低頭一看,媽媽咪呀,桌子底下的伸出的鹹豬手已經光秃秃了。
忽然手背一涼,我去,朝服的袖子都沒了,變成新式小坎肩兒了。
錦繡朝服的長袖被秦良玉一刀割斷,女軍神還報複性的将砍落的袖子在腳下狠狠擰了擰。
這賤男先是眨了眨眼,随後頭上冷汗便嘩啦啦下來了,手刷地縮了回去,差點兒沒從席上一個高兒蹦起來,酒也立刻醒了。
繼續的宴席間,賤男連筷子都不敢伸了,他怕讓人看到自己的新式小坎肩裏面裸露的胳膊啊,不但一口菜吃不到,還被吓得不斷打嗝。
衆人都沒有戳破他的醜态,維持着酒宴的和諧氣氛,不過賤男的人算是丢大了,他也是在給所有道貌岸然卻心思龌龊的士大夫們丢人,這樣的賤男,朝堂上還真不止他一個。
人人都有愛美之心,若是愛慕寡居的秦良玉你可以表示追求啊,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都敢伸出鹹豬手,實在有些下作了,可大明朝最标榜道德完人,卻是最多這樣無恥的官。
女軍神當然也愛美,身爲統帥,首先她還是一名女性。
開戰前,女軍神首先整理好自己的軍容,而後帶着一種儀式感,揚手命麾下敲響了第一聲戰鼓。
戰場之上,專業殺人四十年,注重每一個細節,這便是女軍神一絲不苟的職業态度。
“沅州作爲頭一戰,萬歲有意讓侯性上陣,臣沒有意見,不過這并不是最好的選擇,因此開戰之後指揮調遣各部,還希望萬歲不要繼續插手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況有皇帝像是尾巴一樣跟在身後,秦良玉擔心被束縛手腳。
不過天浪對秦良玉嚴肅的要求答應的也極爲爽快,這雖讓秦良玉沒感到意外,卻也真的對此戰的勝算放心不少。
“侯性何在?”
“傳侯性侯總兵!”
傳令下去後,綠豆眼兒侯總兵便是甩開兩條小短腿兒吱呀呀狂奔而來,斜戴着盔冑,手提着一柄七斤多重的柴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