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單騎陷陣,還容易理解,可單騎破城,天浪就有些越想越淩亂了。
“萬歲想讓這首戰,達到什麽樣的效果?”
有皇帝在身邊,秦良玉還是沒有僭越,而是探問了一句。
也許這樣的問話,皇帝給予許多要求後,會給一位将軍的臨陣指揮造成莫大難度。
比如秦良玉并沒有參加過的那一場松錦決戰。
最初本來洪承疇和祖大壽兩人打的好好的,步步爲營打下來,勝了後金軍許數戰,後金陣腳已亂,連許多貝勒爺都投降了明軍,皇太極更是拿出玉石俱焚的精神,動員起國境内所有滿蒙漢壯丁參戰。
照着洪承疇和祖大壽這麽打,輸的當褲子的本該是皇太極才對,可崇祯皇帝一提要求,說糧草不夠了,你們要麻溜地速速決戰,洪承疇隻得從命。
帶領大軍一路小跑迅速推進到松山、杏山一帶,便匆匆被阿濟格劫了筆架山海島的糧草。
大軍的糧草被一把火全都燒光了,媽媽咪,崇祯判斷的很準,他最擔心糧草不夠,可好的不靈壞的靈,這下誰都沒得吃,明軍十四萬主力,八總兵除了一個曹變蛟不退反進之外,餘者便是争相潰逃。
秦良玉這麽問天浪,除了有一份尊重,天浪認爲也不乏她有考教自己的意味在裏面,便是施施然說道:
“根據錦衣衛的諜報,沅州守軍隻不過是孔有德那三個礦工在湖廣地界臨時征集的一群烏合之衆,基本沒有打過仗,若要破城,相信損失百餘名士卒,便可攻克。
如果能潤物無聲的派遣一彪人馬在敵人毫無察覺開城通市時偷襲,則是幾乎可以做到零傷亡。
但上柱國剛剛也提到了,這場仗是首戰,既是首戰,便最好能達到震懾湖廣境内其餘城池守軍的效果,以期日後其餘城池可以傳檄而定。
要想震懾,首戰便最好能做到全殲,動作還要幹淨利落。
可是強攻之下,沅州守軍軍心不穩,棄城逃散是最爲可能的,而這樣我們便可以在沅州以東,在他們逃命的退路上預設伏兵,打他們的埋伏。
也許這樣下來,我軍連百人的傷亡也達不到,這大概是中策,至于上策,朕還是想聽上柱國的戰法。
實不相瞞,朕一直很好奇,在類似的地形之下,不算對張獻忠、羅汝才的那種截殺戰,僅是存粹意義的進攻,上柱國便曾在播州和重慶兩戰中做到過單騎破連城,單騎破一座城池便已經極難做到了,朕心中一直百思不解上柱國究竟是怎麽做到單騎破連城的。”
秦良玉會心一笑,目光似乎飄向了遠方記憶的虛空,随後緩緩開口道:
“萬歲若讓爲臣如今單騎破一座城,爲臣怕是已經力所不逮了。
可萬歲若還是讓爲臣單騎破數城,面對這種戰力的守軍,爲臣應該還是能夠做得到。”
秦良玉的回答便讓天浪不理解了,爲什麽破一座城做不到,而破幾座城卻能做到呢?
秦良玉也沒在天浪面前賣關子,很快便接着說:“永甯奢崇明叛亂,臣并沒有如同傳說中那樣在重慶一帶單騎破連城。
不過當年臣打播州楊應龍,确實僥幸接連破了幾座城池,不過那也是楊應龍輕視了四川巡撫李化龍,以爲他不懂用兵,以爲這樣的李巡撫才會剛剛安營下來後便忙不疊一定要大擺延宴,楊應龍便打算來一次偷襲。
萬歲既然已經知曉,楊應龍的女婿馬千驷是爲臣的小叔,楊應龍便想利用這層關系,讓我們誤以爲他不會把我們當做第一目标,畢竟我們還是姻親呢。
于是他便要打我們一個毫無防備,讨個便宜去。
而李化龍要在軍中擺宴,我們當時身爲他的部将也無法窺視巡撫大人的真實目的。
亦或許胸有經緯的李巡撫也是在考驗我們的忠誠。
事後才知道,臣當時也被巡撫大人的迷魂陣給迷惑了。
可剛聽說李巡撫要大擺延延時,臣和夫君确實也緊張的很。
臣和夫君擔心巡撫大人,同樣也不相信戰場之上,姻親的關系可以讓想要問鼎皇權的敵人對我倆手下留情。
于是隻好自己多留心防備,便是臣帶着五百押運糧秣的‘鳳’字營,于我軍大營外設下埋伏來守株待兔。
不巧楊應龍的計劃還真是如此,被我們猜中了,隻是當他帶兵闖入大營之後,才發覺是中了埋伏。
對他來說,那根本就是一場鴻門宴,隻是悔之晚矣。
我與夫君的伏兵炸起,趁其不備一通掩殺,賊兵驚慌失措,那領兵而來的楊朝棟豈有不敗之理?
至于此後連破七城,說來也很簡單,便是不把楊朝棟的賊兵殺光,主要是不去砍楊朝棟的首級,而隻是在他身後追而不殺。
若非如此,那楊朝棟豈能逃脫掉爲臣和夫君的鐵騎窮追猛打?
我們一路追着楊朝棟,而楊朝棟作爲楊應龍之子,所逃到每一處城池,守将哪有不給他開城的道理?”
天浪點了點頭,說道:“楊朝棟沒有死在上柱國與馬将軍手中,也算是你夫妻二人手下留情了。”
天浪也理解秦良玉和馬千乘的苦衷,楊朝棟據說最後是突圍逃跑了,不過也就是早死晚死的事兒。
可若是秦良玉不想放他,他難道能逃得掉?
見秦良玉不動聲色,卻是欲言又止,天浪知道,秦良玉是顧慮如果承認當初她和馬千乘是故意放走楊朝棟的,會被當今皇上算後賬。
天浪便笑着解釋道:“播州之戰,上柱國有心放楊朝棟一馬,也是人之常情。
兩軍陣前,身爲國之武将,你們擊敗了楊朝棟;另一方面因爲與楊家爲姻親,所以不忍心殺了楊朝棟,于情于理也無可指摘。
兩種行爲放在一處,可以說上柱國是即不愧朝廷,也不負人情。換做是朕,大概也會這麽做的。”
“萬歲真的這麽想?”秦良玉看向天浪,似乎此前的她并不确信天浪口花花所謂的理解她的話,而這一句,她雖反問,卻是由衷地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