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上柱國這意思,怕是把它閹了似乎還有些可惜?”
秦良玉點了點頭:“公馬的兇猛好鬥,體力強、奔跑速度快、沖擊力大,這些優點則使得更适用于戰場。
萬歲你可知,在戰場上,如果騎兵騎乘公馬和同等數量騎乘閹馬的騎兵遭遇,騎乘閹馬的騎兵将會遭遇到一場屠殺。”
秦良玉像是天浪的老師,無時無刻不想着将許多戰場上需要了解的知識全都傳授給天浪,哪怕是一些細節。
天浪也總是聽得很認真,其實自己隻是在給自己找個台階罷了,要說閹了,他也舍不得。
何況大明的騎兵如今已經不再被允許騎乘閹馬了,北方的牧馬地都已經淪陷,明軍已經失去了馬匹的來源,僅有的戰馬也大多出自繳獲,當然不能再去勢,哪怕是戰馬,也需要用來配種繁育的。
秦良玉繼續說着:“一匹好的戰馬,機警和好戰是最重要的。
在草原上,一匹好馬敢于隻身闖入狼群撕咬踩踏,可以輕松踢死一頭大狼。
臣聽萬歲說這匹叫做奶牛的戰馬可以在戰場上躲避流矢,真的嗎?”
“沒錯,要不是這畜生有這本事,孔有德那厮早就被朕活劈了數次了。
其實朕也奇怪,上柱國,您說這畜生是不是有點兒邪性?”
“其實并不奇怪,臣的梨花,乃至梨花的父親桃花也都能夠做到。”
天浪摩挲了下鼻頭,真不知道明明是兩匹公馬,主人家爲何非給起這樣娘氣的名字?
“其實臣的梨花和桃花不但能夠被動的躲避,還可以在戰場上主動和臣配合殺伐,能做到和臣心意相通,配合無嫌隙。”
天浪有些吃驚了,目光注視着梨花,啧啧稱贊,似有一種想和老将軍換坐騎的沖動。
可天浪也知道,戰馬之于戰将,真個猶如性命一般,戰馬便是戰将的性命,天浪當然沒那個臉皮去跟人家換。
秦良玉似乎也很享受天浪誇贊她的梨花,聽着天浪的誇贊,就像是聽到有人誇贊她的孩子。
她踩着溪頭的鵝卵石和青苔,腳下的步履穩健,就連留在身後的腳印都分外紮實。
老将軍來到了溪頭的一塊青石邊,馬萬年看到祖母似乎想要坐在那塊青石之上休憩,便給祖母拿來一塊銀狐皮褥墊,放在青石上阻隔濕氣,并扶着祖母坐下。
秦良玉溫笑着一臉寵溺對馬萬年說:“你這孩子,若是祖母連行動坐卧都要靠人扶着,還豈能上得戰場?”
卻也是沒有拒絕地坐到了銀狐皮褥子上,又是從懷中取出剛剛那個小布袋。
天浪發現馬萬年看到秦良玉拿出這個小布袋後,不易察覺地搖了搖頭,表示無奈。
而秦良玉将布袋打開後,從裏面拿出了一團針線和一雙還沒縫完的襪子。
馬萬年知道這雙襪子是祖母縫給自己的,便是有氣無力地對她身邊說:“祖母,您還是多歇息些吧,已經爲孫兒準備三雙襪子了,還不夠麽,哪還用再縫太多啊?”
秦良玉則是笑眼眯成一條縫,也不去看馬萬年,低頭便開始縫,口中喃喃道:
“你的腳太愛出汗了,絲綢的襪子穿不得,這一點啊,不像你爹,而是像你的爺爺。
你爺爺就是一雙汗腳,而且臭得離譜,呵呵呵。
他活着的時候啊,每次回到卧房,我都是先讓他洗了腳,然後再給他穿上一雙厚厚的幹淨襪子。
你爺爺沒有矮腰的鞋子,在卧房我也讓他穿靴子的,呵呵,你爺爺呀,每次見我捏着鼻子把幹淨的鞋襪甩給他,他都隻是悶頭偷着樂。”
大概和普通老人家一樣,秦良玉也很喜歡和孫兒提起往事。
和普通老人不一樣的是,秦良玉到了七十歲的年齡,不但還可以提着兩柄重劍殺得魔頭張獻忠羅汝才的大軍屍體填滿山谷,一雙眼也并不昏花,更是可以穿針引線,給寶貝孫兒縫襪子。
“祖母,我的腳也不算臭啊!”馬萬年覺着被冤枉了,還悄悄把自己的雙腳往後悄悄挪了挪。
“還不夠臭?就算你說得對,可你的腳和你爺爺一樣愛出汗啊,如果這一戰能夠順利打到武昌城下,那至少還得有一千多裏的行軍路啊。
這麽遠的路,若是鞋襪一直濕哒哒的,該有多難受啊,不行,不行,我得多給你準備些。”
老人又忽然想到了什麽,說了句:“哦,對了,這有一雙縫好的,現在就換上吧,乖孫兒,聽奶奶話。”
便是不由分說,從口袋裏拿出一雙新襪子來,非要馬萬年立刻換上,馬萬年十分無奈,一臉不好意思的撇了看熱鬧的天浪一眼,然後由着奶奶,要接過她手裏的新襪子。
“總有一天呢,祖母會去下邊陪你爺爺,到時候就沒人唠叨,也沒人給你縫襪子了,你可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說的馬萬年一臉澀然,不跌說:“祖母,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等到時候給您的曾孫縫襪子呗。”
秦良玉嗤笑着給馬萬年換鞋襪的時候,梨花就在她耳邊厮磨着搗亂,秦良玉也不惱,時而還像個調皮的少女一樣和梨花的馬臉頂牛,給這匹良駒順毛。
天浪和奶牛站在一旁看着秦良玉和梨花嬉鬧,給馬萬年換上鞋襪後,秦良玉又拿起手裏的活計,繼續着那永遠也做不完的針線。
又看到秦拱明不知從哪兒打了一條比牛犢子小不了多少的大野狼,賊兮兮拽着狼腿走到秦良玉身邊說:
“姑母,附近的林子裏除了發現了這大家夥,竟然沒有什麽獵物,許是都被這畜生吃幹淨了。
您看它這個頭,不知吃了多少生靈才長這麽大。
侄兒這就撥了它的皮,下火鍋,咱們把它消滅了吧,就當是爲民除害了。”
秦良玉眼睛都沒擡一下,低低說了句:“狼肉是酸的,如何能下咽?
也就是你這賊小子,隻要不是人肉,但凡會喘氣兒的都能當飯吃。”
秦拱明搔了搔頭,讪笑着說:“呵呵,姑母還說我呢,若是沒吃過狼肉,姑母怎麽知道狼肉是酸的呢?”
秦良玉語噎,被自己侄子問住了,一瞪眼:“賊小子,再貧嘴小心我老太太的繡花針!把箭囊還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