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八大王張獻忠,連遇到猛張飛都敢和人家手拉着手大咧咧地攀親戚,論連襟的主兒,可在秦奶奶面前,規矩的跟孫子似的。
這些當世的猛人一見到秦老封君真的沒人敢站着,全都給跪了。
每一次被暴虐的過往都讓他們寒徹骨髓!
當崇祯已自缢煤山,大明正統已亡,張獻忠最後一次領兵入川,身邊有人奉勸因連年征戰此時已兵不足三千的女軍神,希望她能和大西軍合作。
可女軍神卻說:“吾兄弟二人皆死王事,吾以一孱婦蒙國恩二十年,今不幸至此,豈敢以餘年事逆賊哉!
隻要看到爾等毛賊,見手剁手、伸腳剁腳。治下凡有投降者,夷其三族!”
這話說的忒狠了,老太太的手更狠啊。
多年來,大明各處烽煙四起,時局動蕩,人命賤不如狗,說死就死說殺就殺。
可正式因爲有秦良玉的存在,石柱地區因此成了四川一地的‘諾亞方舟’。
石柱周邊的十餘萬四川百姓,在那個末世的亂局中,得以投往一座擁有軍神的堡壘以全性命。
是石柱保護了自己、保護了四川;是秦良玉成爲了亂世之中人們的依靠、也是大明的依靠。
獻忠經曆譚家坪戰敗後,一生都未敢再邁入石柱一步,秦良玉這個名字也成爲了整個大西軍的夢魇。
是以當秦良玉再次出現在大西軍陣前的時候,大西軍包括孫可望在内,原本形如烈火的挑戰欲望迅疾被澆灌了一頭的冷水。
貴陽城北的山陰,大西軍擺開了陣勢,但孫可望并不敢對石柱軍發起攻擊。
而秦良玉同樣以一萬白杆兵在大西軍對面列陣,她自己則是頭頂雙翎鳳翅盔,身披青藏雙色紋繡綿甲戰裙,一襲海藍色的披風,胯下是那匹随她征戰了十年的桃花馬,腰橫兩柄八十斤重劍,手提一杆白杆槍,那槍上紅纓有數萬胡虜流寇的鮮血侵染而明外紅豔欲滴。
女軍神跨馬提槍,施施然單騎走向了大西軍的陣前,那匹桃花馬載着女軍神前進,英姿跌宕如潮頭白鏈。
在起義軍眼裏則是洶湧猶如錢塘潮即将拍岸。
這些大西軍的士兵從前都隻聞明軍大都督秦良玉其名,未見過真身。
據同伴們說親眼見過她真身的都被她給宰了,大西軍這是第一次懷着最最忐忑的心情目視着白浪的迫近。
所謂人的命樹的影,大西軍遠遠便感到了秦良玉鐵浮屠一般的身高帶着一股将至的飓風。
女軍神騎着一匹走路時總是甩起脖頸白色鬃毛和如暴風雪一般炫舞馬尾的桃花馬,軍神高大英姿,周身散發着逼人的煞氣。
不隻是大西軍兵将,連孫可望本人也是咽了咽,抑制不住想要轉身便逃的求生欲。
感覺秦良玉的走近,就像是孫可望和大西軍們自己在走向了劍氣紛紛。
孫可望也自問是一位屍山血海走過了無數遭的百戰悍将啊,還有這些大西軍的悍卒,又有幾個是沒殺過人的呢?他們餓了的時候連人都可都是當飯吃的,身上也都是煞氣呀。
饒是這樣一群吃人無數殺人如麻的悍匪,面對秦良玉時,他們身上的所謂煞氣與秦良玉的煞氣比較,直猶如螢火之光與皓月争輝。
孫可望等大西軍諸兵将,全都不敢正視秦良玉那一雙如冰如炬的眼睛,可身爲主帥,孫可望還是勉強鼓起勇氣挪動步子,走上前去與秦良玉對話。
這大概是孫可望第一次近距離接觸秦良玉,軍神已古稀,卻是讓孫可望越是走近,便越是感覺渾身被電擊一樣,毛孔炸裂,頭皮發麻呀。
“大都督這是何意,來到我大西軍的地盤,卻是擺開陣勢,貌似您老看起來情緒也不太對,莫非是想要與我一戰嗎?”
孫可望眯着眼故意表現陰狠,可話雖說的硬氣,卻是明顯聲音發顫,底氣不足啊。
秦良玉用白杆槍的槍尖指着孫可望的鼻子,面無表情地說道:
“孫可望,你何必明知故問,本督今日便是要爲大明蕩平爾等賊寇,也爲我兒報那襄陽之戰的玉碎之仇。”
秦良玉唯一的兒子馬祥麟,戰死于襄陽之戰,女軍神說的是這件事。
孫可望有些頭大,馬祥麟之死是大西軍與秦良玉一生都解不開的疙瘩。
被秦良玉的槍尖指着,孫可望更是感覺到那一杆殺過至少數萬人的白杆槍一直是在撲簌簌往下滴血呀。
孫可望開始感到自己的後背和腳底闆都嗖嗖地冒着涼風。
不過孫可望還是覺着秦良玉要找他報仇,确實有些冤枉,于是便苦着一張臉道:“大都督,咱們凡事也該講點道理不是嗎?
您的兒子,祥驎公,那是有萬夫不當之勇的悍将,放眼所有起義軍中諸将,也沒人是他的對手。
襄陽之戰,我大西軍以五十萬兵力包圍了祥驎公的五千守軍,鏖戰數月之久,我們一百打一個,還落了個伏屍數萬呢,比較襄陽守軍,我們是不是更慘呢?”
秦良玉一抖大槍怒聲道:“今日本督提着這杆槍來,便是要問你的話,我馬家作爲華夏兩千年的将門,戰死沙場者何止百千?
難道需要和爾等反賊流寇比慘嗎?
生爲華夏最古老的将門,成仁取義是我等本分,我兒祥驎亦不能得免。
至于爾等流寇,霍亂國家,以至于讓鞑擄趁虛而入。
欺騙百姓說什麽‘闖王來了不納糧’,亦不過是慨他人之康的鬼把戲。
其實你們全都是一群吃人肉喝人血的惡魔,是禍國殃民的渣滓。
既然已經把靈魂賣給了惡魔,那麽你們的凄慘下場,本督隻能說一句,活該如此,你們全都該死。”
秦良玉似乎想要激怒孫可望,然而孫可望根本不敢發怒。
他蓦然轉移話題,一臉谄笑說道:
“沒錯,我們早就該死,若是不造反,當年也早都餓死了。
隻是像祥驎公這樣的國之棟梁,實在不該死在我等一般宵小的刀下。
義父八大王,一直也對祥驎公是即敬仰又忌憚的,襄陽一戰,義父實是沒打算殺了祥驎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