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殺的目标？”劉良佐仰天狂笑，“就憑你，哦，對了，似乎這一點我們是有共識的，畢竟你也是某的必殺之人。”
“呵呵，說得好，你想殺朕，是爲了功名利祿，朕想殺你，憑的是死在你屠刀下的二十四萬江陰百姓。”
劉良佐搖了搖手指，“錯錯錯，沙場之上刀槍無眼，那怪得着某麽，誰叫他們抵死不降的？”
“呵呵，誰叫他們抵死不降，問得好無恥，和你的屈膝投降比起來，抵死不降他們自己的選擇，在你這等軟骨頭看起來，骨頭硬反而有錯了？”
“是江陰人的抵抗氣得豫親王下達了屠城令，如果他們乖乖投降，根本不必連累幾十萬無辜，那是幾十萬跳性命啊！”
“幾十萬條性命，如果膝蓋亂下來，是否都可以感謝多铎的不殺之恩了？劉良佐，你太強詞奪理了，可你是否知道，生爲大明人，什麽都可以軟，就是膝蓋不可以軟，這便是人說強漢、盛唐、剛明的原因。”
“那是你們當皇帝的這麽做，老百姓投降保命怎麽了，難道不可以？”
劉良佐梗着脖子，天浪冰冷的眼眸中墜落了一種東西。
“老百姓便不是大明人了？”天浪問道：“他們不肯剃發易服，不肯給他人做家奴，便是你說的連累無辜？”
“朱由榔，你也就是說得好聽，你不妨問問跪獻南京城的那些朝廷大員們願不願意聽你這些廢話。”
劉良佐有些得意，抱着胳膊端起肩膀說：“還說什麽剛明？我呸！有明之季，士林無羞惡之心。居高官、享重名者，皆以蒙面乞降爲得意;而封疆大帥，無不反戈内向。你怎麽不說說他們，難道這便是你所謂的剛明？簡直笑話。”
“士林無羞惡之心，不代表大明就沒有驕傲，别人且先不說，便說你在江陰遇到的閻應元和陳明遇。”
劉良佐不屑，“呵呵，可是你所謂的剛明，也隻有閻應元和陳明遇罷了，如果那些士大夫們在南京也是這樣死戰，你的大明也不至于把整個江南拱手獻出來。”
“劉良佐，所以你才真是該死，你便是異族鷹犬的最佳寫照，也是那士林無羞惡之心的典型代表，不過你們這些人卻根本代表不了大明，畢竟大明人還有許多如朕一樣，是站着的。”
說話間，天浪逆光而立，周身淩然一派正氣。
“代表着我剛硬大明的，是被誅十族渾不怕的方孝孺；還有爲罵嚴嵩入獄後，自己割掉身上腐肉和斷筋時仍談笑風生的楊繼盛；還有扛着棺木去罵嘉靖帝的海鋼鋒。
代表剛明的是他們不是你們，你們隻能代表你們自己的無恥和貪生。
無論明末如爾等諸般士林如何無恥，剛明便是剛明，他不割地、不賠款、不納貢、不和親、他的君王死社稷、他的天子守國門，這才是剛明。”
誠如天浪所說，中國曆史上的七大硬漢，大明就占了四個，方孝孺、楊繼盛、海鋼鋒，還有一個便是與多铎和劉良佐死戰江陰，殺死清軍三王十八将的閻應元。
另外三位是漢朝使節蘇武，大唐安史之亂中死守睢陽的張巡，還有南宋無人不知的文天祥，谥号忠烈公。
“我爲什麽該死，就憑我殺了區區幾十萬江陰人？可江陰之戰又不止是我一個人打下來的，還有端重親王博洛，敬謹郡王尼堪，還有這場仗一直在背後蠱惑我的恭順王孔有德，莫非這些人在你眼裏也都該死嗎？”
“博洛和尼堪是各爲其主，朕要戰勝他們憑的是大明的強軍，而你和孔有德是背叛了國家和民族的畜生，所以你們倆都該死。”
“誰說我該死，閻應元和江陰百姓還殺了我們六萬七千人呢！啊不對，城破巷戰時又死了七千多，一共七萬五千人，他們夠本兒了，而我并不恨他們，你又憑什麽恨我和孔有德？”
看來劉良佐不止号稱花馬，還有花般利嘴。
“你把大明都誇成一朵花了，可百姓眼中的大明，文官三隻手，武将四條腿，這才是大明，難道這樣一個爛透了的王朝，不應該被推翻嗎？”
面對劉良佐的質問，朱天浪沒有否認什麽，而是坦誠地說：
“如果大明真是這樣，那百姓可以推翻她，但你和孔有德真的隻是爲了推翻大明嗎，如果是，那你們爲什麽還要殺戮百姓？
江陰二十三萬多的軍民，除了六萬戰死的，城破後自盡和被殺一共十七萬兩千，最後隻有一個和尚在寺廟裏藏起了五十二名老人和孩子。”
天浪凄然一聲：“算上那位大和尚，江陰之戰血戰八十餘天，最後便隻活下來五十三人，劉良佐，你難道不想和孔有德一起對那二十四萬百姓說些什麽嗎？他們的亡魂就不會向你倆索命嗎?”
劉良佐不淡定了，像是發現自己的血債真被陰司記了一筆也似，他支支吾吾問道：“這這這些，你，你怎麽知道？”
天浪還真不是通過錦衣衛的情報知道這些的，江陰人都被殺光了，哪兒還來的錦衣衛呀？他是在後世的史料上看到的。
他對江陰二十三萬義士極爲敬重，那一戰，二十三萬餘江陰百姓，男人悍不畏死、女人投井懸梁、老人笑呵呵帶着娃娃縱火燒屋，老者和孩童手舉火把，把自己和自己的城池點燃成一片火海，那一場烈火，映襯是江陰人決然慷慨的殘影。
那一場烈火，逝去的是生命，淬煉的出的是漢家成仁取義的精神理想。
殺身成仁，舍生取義，江陰人守城八十一日，彈盡糧絕，最後城破之際，男人在巷戰中全部戰至最後一滴血，女人和老人全部自盡殉國，十七萬兩千人，就是這樣死的。
他們竟沒一個怕死的，仿佛那樣的死亡就是一種最莊嚴的儀式，他們用自己的易水悲音譜寫了大明，獻祭了大明。
“不，他們才該死，誰不知道江陰人是什麽樣啊？江陰的強盜無錫的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