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個方向出現這局面還好,難得的是清軍正在全線面臨狼群般明軍的撕咬和圍撲,縱使明軍傷亡較大,可往往死了一個會沖上來更多。
“僥幸明軍沒有太多的石雷,否則這一戰剛開始,我軍便可能全面崩盤。”
此情此景,孔有德低喃着,也唯有了解手雷在白刃戰中更先進的使用方式的人此時能夠意識到危機的存在。
隻是他沒去細想那些從山海關一路被他們追殺到大西南的大順軍餘孽此戰全都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
“殺漢奸啊,要不是這群天殺的漢奸賣國賊,老子們現在都躺在北京城的熱炕頭上吃餃子呢!殺光他們!”
這樣的聲音遍及整個戰場,大順軍辛辛苦苦幾十年,清兵一入關便讓他們全都回到了解放前,他們怎能不恨,其中有多少袍澤兄弟因爲與清軍作戰,死在了山海關、潼關、九江、武昌,如此血海深仇怎能不報?
“殺呀!”
“讓耿仲明立刻出動,擊潰左翼,包抄中路,我要用精銳騎兵的馬蹄把這群下賤砸碎的狗頭統統踩爛!”
孔有德也火了,傳令不久,在清軍的右掖裏便斜斜竄出一支人馬,這支重甲騎兵伴随着隆隆的煙塵在戰場上繞了一個抛物線,最終刺向了侯性所在的左路明軍。
這支足有四千的兇悍鐵騎轉眼就沖入了侯性的廣西軍中,侯性悲催了,在全州之戰的整個過程,他似乎都隻有被虐的份兒,與其說做了皇上的禦弟得到什麽好處,不如說他這個禦弟的真名叫做窦娥,實在是太冤了。
不但被清軍欺負,還被那個狗屁倒竈的皇兄各種算計。
廣西軍得到丁壯的補充後,兵力也是不足,戰力更是全軍中最渣的,天浪偏偏讓他獨立承擔整個左翼,這不是把他往閻王殿裏送嗎。
很快,耿仲明便在侯性的軍中掀起了一片血雨腥風,廣西軍很快便被鐵騎淹沒了。
“呵呵,洪有德,說好的淡定呢?”見清軍這麽快便出動了機動兵力,天浪諷譏诮着搖了搖頭,而後又側頭對鄧凱說:“咱們也可以出擊了。”
天浪雲淡風輕的揮了第二次手,一聲悠長的牛角吹響了大明皇帝沖鋒的序幕,随即便見到一個高大消瘦,面容棱角分明,氣質冷硬的青年夾起了馬腹,朱天浪,今日想讓自己飛起來。
此前他一直如同匍匐着等待捕食的猛獸一樣,終于等到了戰機,便有噴薄而出的兩千多騎兵口中呐喊着,直奔清軍的鐵流而去。
“皇上這是作何打算,我方騎兵堪堪是清軍右翼騎兵的半數,他怎麽敢在此時便對敵人發起沖鋒呢?”
城頭之上,何騰蛟和堵胤錫都不淡定了,高桂英卻陷入了一陣沉思,随後她淡淡地笑了,沒有回答首輔大人的問話。
她眼中的戰場正在發生一場大異動,兩千多騎兵形成了一個箭頭,各個躍躍欲試直沖向清軍騎兵,這兩千精銳一直遊離在戰場之外,手中的刀槍早已饑渴難耐了。
一匹匹戰馬魚躍而出,天浪的馬速越來越快,他開始在戰場的邊緣飛馳,奔跑着的洪流掀起了好大一片揚塵,而那個長身玉立,挺拔俊偉的大明皇帝策馬奔馳的清影,超越了如雪崩般席卷的揚塵。
他引領着一場雪崩,引領着鐵流滾滾,一團黃沙之中,唯有他的輪廓最清,他像是手中牽着一大片陰雲在奔跑,那陰雲中好似從十殿閻羅手中借來的陰兵。
那團戰甲、鐵騎和陰兵的面孔在陰雲中半遮半掩,更讓人心生恐懼,不由想要躲避。
“王爺,是明軍的騎兵,已經朝我們來了!”
耿仲明剛剛砍翻了一個死纏爛打的明軍小卒子,那小卒子還死死抱住透進自己胸口的刀,口齒流血的沖着他怪笑,耿仲明費了好大力氣才将刀拔出來,沒好氣道:“那還等什麽,等着被他們的馬步軍合力包夾嗎?快撤!”
什麽,撤退,竟然還撤得這麽幹脆?提醒他敵情的那位遊擊将軍以爲自己産生了幻覺。
許多人都以爲自己聽錯了,耿仲明卻是毫不拖泥帶水,撥馬便走。
恭順王面對明軍,什麽時候這麽沒底氣,這麽佛性了?
“王爺别撤啊,王爺,您難道不要面子的嗎?明軍騎兵數量不多呀,我軍大有一戰之力!”有人心裏急了,在耿仲明背後喊他。
“費什麽話,本王戎馬數十年,臨陣指揮還需你來指點?不要猶豫,快撤!”
作爲戎馬數十年的沙場老将,耿仲明已然看出中路的交鋒中,孔有德很難取勝,這也罷了,不是他立刻撤退的理由,讓他撤退最大的理由不是對明軍騎兵的忌憚,而是對本方騎兵外強中幹的心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