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大明最後的防禦力，在你們背後的廣西是大明最後的一塊土地。
你們再看看前方，他們燒屋毀田殺人，如果此戰我們失敗了，那些斷壁殘垣和幹涸的血迹就是廣西，乃至大明所有百姓的未來。如果大明的興滅隻是朕一個人的事，如此即使失敗了，朕也不乏從頭再來的勇氣，可我們若敗了，對身後百姓來說便是一場浩劫，故而我們絕不能輸。”
“對，我們決不能失敗！”天浪面前響起了陣陣齊聲。
天浪旋即揮動起手中狼牙棒，指向了清軍的方向，高喊了一句：
“既如此，諸君今日便随朕一起，從當面之敵的屍體上踏過去，讓他們對我大明所做過的所有罪惡，付出血的代價，殺！一直殺！”
“殺！”“殺！”
伴随着震天的‘殺’聲，大明的日月旗陡然迎風飄揚，各家将領的繡旗也一面面展開在清軍的面前。
天浪誓師之後，又有将領紛紛開口。
“面前的敵人是造成這一切的禍源，他們要我們當成奴隸，你們肯嗎？”
這是陳友龍對他的人馬在喊話，貌似陳友龍的話是所有将領中最爲斯文無害的。
“老子當年也并非善類，把兄弟義氣挂在嘴邊，以爲那樣橫行于市，很嚣張，實則說到底，不過是在混日子罷了，混好了叫混，混不好便是混混。
後來有人助我救俺，讓俺稀裏糊塗做了廣西總兵，在俺心裏，亦不過是從市井混迹到廟堂。
正因像俺這等渣滓敗類充斥，大明才落得如今這地步，也正因淪落至此後的血戰全州，讓俺明白了一個道理，天下太平，才有士農工商，俺也才可以做賊。
神州陸沉，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便是做賊的資格也沒了，會當此時，每一個漢家男兒的七尺之軀，都該站在前面，承擔起一份重量......”
侯性說了許多，全州之戰，他的感悟也是最深，以前他的底子，不比大順軍那些草莽強盜要幹淨，全州之戰以前，城中所有将領中，他是最菜的一個，沒有之一。
然而讓所有人匪夷所思的是，天浪居然選擇了他做城東的防禦，侯性恐怕也沒有料到，更沒有料到自己竟然做到了。
天浪個人并不喜歡侯性，然而兩人之間的種種錯綜背景又讓天浪對他比較信任。
全州數支人馬，除了侯性，任何将領差不多都可以随時倒戈，唯有侯性沾了太後的光成了皇親，曾經的強梁也拿出了強梁的血性。
有了侯性頂住耿仲明和尚可喜的輪番進攻，才有了今日野外決戰。
明軍的列陣，李錦、高必正、郝永忠、劉體純的隊伍緊挨着，四員大順軍悍将并肩站在一起，由李錦喊話。
李自成雖出身草莽，可李錦不是草莽，他的詩文韬略都是不錯的，而且還繼承了李自成的兇狠和睚眦必報，性格中也有高桂英的滿腔熱血和脈脈情長。
若要問李自成爲什麽是睚眦必報的性格，就看他當初造反的原因便知。
債主陷害他入獄，他出獄後第一個便殺了債主。妻子韓金兒和同村蓋虎通奸，他便把妻子也殺了。
而李錦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便是李錦比許多起義軍将領都有文化，受高桂英的教導也更重親情有理想。
“我們當初誓死推翻大明是爲了什麽？雖然大順軍敗了，可我們還沒有忘記初衷吧？”
“對，不會忘！”大順軍将士們高聲喊道。
“對，不要忘，永遠都不要，我們就是要把高高在上的打翻在地，把自以爲是的踩在腳下。
讓想要壓榨我們血汗的人流幹他們自己身上的每一滴血。
要讓他們用性命償還他們犯下的錯誤。
我們要用我們手中的武器和留在他們身上的傷疤讓他們記得，讓他們永遠記得在這華夏大地上，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如今這些大明真正的主人手中拿着鋒利閃亮的兵刃，他們的鋒芒散落了一地的銀灰，與他們眼中的戰意輝映，讓熱血如虹。
這也是天浪一直以來希望得到的軍心，所謂兵強者，攻其将，将智者，伐其情。
包括三順王和明軍諸将在内，所有人都不想亦或想不到天浪剛剛獲得一場大勝便要整軍決戰。
雙方都更傾向于他應該裝備起數千步甲，修複數十門重炮後再出手。
不過明軍雖然沒有完善裝備，雨夜的一戰卻無法打消将士們的求戰欲，尤其大順軍被天浪雪藏了一個月了，雨夜一場大勝，加之郝永忠在灌江南岸成功打了一場伏擊更讓大順軍重新收獲了自信心。
相對于明軍的該出手時就出手，清軍被灌江重炮轟出了營門，面對洶洶而來的明軍隻有措手不及的倉皇。
他們沒想過天浪會在這時便要決戰，而天浪判斷的時機不是裝備，而是清軍的軍心，此時清軍正是最疲憊消沉的時候，待讓他們恢複一陣，戰況極可能會重新陷入相持。
身形如弓的朱天浪騎着一匹火紅的戰馬，手中握着一根狼牙棒。
戰鼓聲隆隆，爽朗天空的白雲悠悠飄動，天浪向天空虛揚起一隻手，揚手的力度不大，那手卻如同一把刀，最終砍向了對面的敵人，也預示着這一場決定大明最後存亡的生死戰可以開始了。
郝永忠過去人稱郝搖旗，是當年大順軍李闖麾下的第一先鋒，這一次他也是走在最前頭的那位。
他不但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面，也是他第一個舉起刀開始助跑逐漸發足狂奔向敵人。
郝永忠和他麾下将士的速度越來越快，清軍也整軍邁步向前，他們的步調一緻，且每一個士兵的臉上都顯露着同樣冷酷無情的色調。
而在他的正面，是孔有德作爲鋒刃的三千重甲精銳，三千重甲的身後隐藏着數千輕甲射手。
“朱天浪太不自量力了！”纛旗之下，孔有德面對明軍即将發起的攻勢顯得滿臉譏诮。
“某的這三千重甲步兵，饒是放在滿洲上三旗，裝備也堪稱精銳，明軍想跟某打野戰，怕是沒等沖上近前短兵相接，便死在排槍和箭雨之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