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軍還雇傭西班牙人打撈了一艘近海沉沒的荷蘭海船，船上面有幾門寇菲林長炮，這是大明此前沒裝備過的重炮，因大明管荷蘭人叫做紅毛，便将寇菲林長炮命名爲紅夷大炮。
第一批紅夷大炮便被送到了袁督師新建的甯遠城，在甯遠之戰一戰成名，堅城利炮之下，後金損兵萬餘，老敵酋努爾哈赤被紅夷大炮重傷，不久後便死了。”
衆将的嘴型全都變成了O字型，感覺有些難以置信，“原來老敵酋也這麽不抗揍呀，還以爲他三頭六臂呢！”
天浪會心地笑了，這便是他要達到的效果，“當然，還有一年後的甯錦之戰，皇太極攜複仇的怒火對袁崇煥和祖大壽發起猛攻，竟是再次損兵萬餘，皇太極飲恨敗北，氣得猛砸城牆，從此留下了流鼻血的病根兒。
這流鼻血的事兒衆将士誰都沒聽說過，“還有松錦決戰之後，雖然我軍慘敗，可因爲皇太極當年落下這個病根，錦州防線遭遇洪承疇領八總兵十四萬精銳突襲，他迫不得已帶兵親征，仗麽，是他赢了，可是沒多久，他也死了。”
“皇上，您講的是不是野史啊？”
“豈止啊，我可皇上是高級黑。”
郝永忠等人許是和天浪混熟了，便有些沒心沒肺地問道。
“是不是野史不重要，重要的是後金先後兩代敵酋，全都死的不明不白，窩窩囊囊。”
天浪口若懸河鼓動着士氣。
堵胤錫陪着何騰蛟在城頭忙碌着，他們也不知還該忙些什麽，總之山雨欲來的直覺讓他們的身心都停不下來。
全州城内的藏兵洞裏，龐天壽正在和道格拉斯.盧卡斯等人學習着打撲克牌，輸赢一兩銀子的，故而龐天壽學的很認真，寬大的袖子裏還藏了幾張老K。
全州城的一座深宅裏，高桂英在一塊磨刀石上低頭哼哧哼哧打磨着自己的大刀，來到全州城以後她便一直這樣，有時候甚至是在夜間，結果吓得左右鄰居全都跑親戚家借住去了。
全州東城箭樓裏，眼神裏滿是戾氣和不安的侯性又在拿天浪那盆半死的盆栽撒氣，左右開弓側着耳光，偶爾怕打壞了他還扶一扶。
全州以西，廣西境内的灌江畔，一些工匠正在日夜爲明軍趕造幾艘戰船，朝廷沒撥銀子下來，故而他們的材料也是賒的。
廣西東南的梧州，王太後和馬太後一起在爲兒子祈禱，原本兩人信的是天主，可面前兩尊神像，躺着的是彌勒，做着睡的是如來。
而全州以西數百裏的桂林城裏，王化澄、瞿式耜和于元烨一人捧着個青瓷茶壺，正在進行着昨夜沒完的争吵。
天浪的課程結束後，郝永忠、高必正和李錦三人說說笑笑，并肩走向了太陽升起的方向，從他們的笑聲中看得出，李闖的戰死，和湖廣慘敗的陰霾似乎都已消散許多了。
這安靜祥和的清晨便是這樣過去的，尚可喜的進攻也将馬上開始，
天風卷動北山夏日的樹濤，山谷間，野花對着藍天綻放着笑容。
七月末的朝陽，把南天之上的殘月當做一面鏡子，孤冷的弦月就在全州城的上空，城東的大地上，盡是森森鐵甲。
甲葉随着大軍的踏步發出聲響，如水鳴峽，似寒鴉夜啼。
尚可喜手按劍柄，眼中平疇千裏，他麾下的鐵馬金戈今日便将在原野上厮殺出一片光明，那千裏平疇便是他的大好前程。
他抽出長劍，重重一揮，“開戰！”
随他一聲令下，灌江畔的陣地兩百餘門黑色怪獸陡然怒吼起來，江水起波瀾，大地和城池在震顫，那炮火越加猛烈，一時間全州城頭亂石翻飛，沙起雲行，天地之間，山奔海立。
看着那城頭綻開的玉樹瓊花，尚可喜笑得滿面春風。
炮火準備了整整一個時辰，尚可喜這才收了寶劍，慢悠悠平指向前，炮聲停息了，望車之上的令旗官剛要打出旗語，尚可喜的身邊卻又多了一道身影。
孔有德目光眺望着全州城頭走了過來，笑容晏晏，俨然一位慈祥的老者看着滿地的兒孫。
“元吉且慢，愚兄看到一位故人，想和他說上幾句。”
“這位故人是......”城頭之上，出現了百餘名身穿囚衣的人，尚可喜疑惑道：“兄長的故人莫非成了明軍的囚徒？”
孔有德搖搖頭，“這些人之所以成爲囚徒和某也有些關系......”
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孔有德已經在千裏鏡中看到這些囚徒的臉孔，而這些臉孔，正是他穿越來到這世界之後看到的第一批人，他們都是錦衣衛。
孔有德也正是因爲自己所看到的，才想要過去找那個人說幾句話，他竟然連他的護衛都管不住，是否是那些錦衣衛兵變失敗了，故而成了囚徒，又在此戰被推出來将功贖罪的？
孔有德覺着着很有趣，他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拿起個鐵皮卷的揚聲器對城頭喊話。
“僞明的皇帝，可敢現身和某聊上幾句？”
“皇帝便是皇帝，誰有讓爾來平定真僞？”
沒過多久，垛堞之上便站出一個人來，此人身形高瘦，目光如炬，不聽聲音，隻憑遠遠這麽一見，孔有德便斷定他便是朱天浪沒錯。
天浪對孔有德搞戰前對話的這一幕覺着有些不知所謂，可他一直都在努力提高軍中的士氣，自然要出來，否則會被将士們認爲他慫了。
兩人隔空對望了半晌，把尚可喜也氣着了，心說孔有德這不是搶戲嘛，打仗的又不是你，你嘚瑟個屁呀。
然而孔有德太喜歡這種感覺了，打從上輩子起，他就一直在心中幻想着兩人能有這樣的一幕，他作爲強者，在天浪臨死前出言嘲諷他一番。
隔空沉默了片刻，孔有德呵呵冷笑，“某應該叫你朱由榔吧？”
“爾随意，不孝子無論怎麽辯白，朕都不再認你。”
“牙尖嘴利能換得你逃出生天嗎？所謂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小子，時也命也運也，大明完了，你也完了，不管你願不願意接受現實，既然走到今天這一步，識相的還是認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