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着一雙烏黑的圓眼睛,奶萌聲音嬌軟可愛:“鳐姐姐,蘋果!”
托盤上的蘋果圓潤紅豔,因爲十分新鮮的緣故,所以聞起來很是香甜。
鳐鳐不知所以然,拿起蘋果就咬了大口,贊道:“還是小晚卿心疼姐姐,知道姐姐忙得連早膳都沒來得及吃,特意拿蘋果給姐姐!”
說着,囫囵吞棗般,把那顆圓滾滾的蘋果啃了個幹淨。
寝殿中的衆人愣了許久,白圓圓首先忍不住笑出了聲兒。
“你們笑什麽?”
鳐鳐擦了擦唇瓣,滿臉嬌憨懵懂。
立即有宮女上前,替她補妝。
白圓圓解釋道:“這蘋果乃是新娘捧在手裏的東西,寓意着平平安安,不能吃的。”
君佑姬起身,從自己送的添妝禮物裏,取出個錦盒,打開了遞給鳐鳐,“早就料到你會如此,特意備了玉瓶。玉瓶和蘋果的寓意是一樣的,拿着,不許摔碎了。”
鳐鳐羞愧難當,急忙接過玉瓶,好好兒地揣在懷裏,再不敢亂動。
雍華宮外傳來熱鬧的歡呼聲,大串鞭炮噼裏啪啦作響,伴着男眷們調笑喚門的聲音,已是鬧了起來。
尋常公主出嫁,或許規矩嚴謹,講究肅靜嚴整,可到了鳐鳐這裏,因着君念語存着叫鳐鳐高興的心思,所以并不拘宮規,任由那一大票纨绔們放肆笑鬧,叫裏面那新嫁娘聽了,也能高興高興。
朱紅色的雍華宮宮門高大巍峨,此刻正緊閉着。
魏化雨的迎親儀仗停在宮門外,極爲龐大奢靡,他自個兒并未騎馬,而是騎在一頭通體雪白的巨狼背上。
正是當年沈妙言送他的狼,雪團子。
雪狼體型龐大不下駿馬,渾身上下剽悍健碩,無一絲贅肉。
冰藍色狼眼流轉之間,霸道尊貴,宛若狼王。
可一眼望去,率先注意到的卻是騎在它背上的少年。
少年身着火紅色新郎服,窄袖黑靴,潇灑利落。
發束紅緞帶,幾根編織精細的發辮上串着小金珠,正閑閑垂落在胸前。
十七八歲的面龐,英俊冷峻,有着中原公子們所不曾有的高鼻深目,唇角輕勾的模樣,分外邪肆俊美。
而他身形高大,帶着大漠戈壁那凜冽蒼茫的味道,如松如楠,同那些講究儒家禮法的書生們渾然不同。
卻更加令女人傾慕。
此時此刻,魏化雨含笑望着那兩扇緊閉宮門,高聲道:“朕前來接小公主,小公主卻怎的不開門?乖,快些把門打開,朕給你糖吃。”
他的聲音賦了内勁,因此極有穿透力,令坐在寝殿内的女眷們皆都聽見了。
她們都覺得這魏帝似是一匹餓狼,正哄騙着喚那小白兔給他開門,因此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鳐鳐臉蛋绯紅,罵道:“半點兒規矩也無,真叫我丢臉。”
“你自己還不是?”白圓圓嗆了她一句,“誰家新嫁娘睡到天快亮才起?還把捧着的蘋果也給啃了,也就你心大。”
鳐鳐不好意思地擡手捂住臉蛋,悄咪咪地笑彎了眉眼。
君佑姬面容冷清,從容地站起身。
雖則素日裏她隻愛穿淡色衣裙,可今日到底是最好姐妹出嫁的日子,因此少女還是換上了一襲水藍繡紅牡丹長裙,連珠钗都用的紅珊瑚珠,瞧着比平日裏多了許多嬌俏。
她擡步踏出門檻,對着宮苑,同樣在聲音裏賦了内勁,緩聲道:“我堂姐并非常人可以娶得了的,你若要迎娶,得先過我這關。”
說罷,微一拂袖。
外面衆人,隻見緊閉的朱紅宮門緩緩打開。
入目所及,乃是寬闊的華美宮苑。
隻是那宮苑裏,卻在各處堆積着奇怪的卵石,大的有人高,小的也有簸籮大小,瞧着十分奇怪。
二十丈遠的地方,霜發童顔的少女在宮檐下盈盈而立,難得流露出一抹笑顔,對魏化雨擡手:“魏帝請。”
竟是不曾說她這關的規矩。
魏化雨注視着那些堆積各處的奇怪石頭,眯了眯眼。
旋即,他側目,“風玄月。”
一身品藍道袍的年輕男人,歡快地竄了出來。
他搖着把折扇,一一掃視過怪石,笑眯眯望向君佑姬,“沒想到有生之年,貧道竟能觀看到活生生的太極八卦陣,佑姬妹妹,貧道對你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五體投地倒是不必,你們隻需解開這陣法,便算是過了我這關。否則……”君佑姬歪頭,“今兒怕是得勞煩魏帝空手而歸了。”
“貧道這人,可是要爲君主兩肋插刀的,怎能叫他娶不到媳婦呢?”道士少年“唰”一聲合攏折扇,信步走向石頭陣,“易有雲: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又有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變六十四爻,從此周而複始變化無窮。此八卦陣瞧着簡單,然而唯有行走其間,才能感受到它的精妙和變幻。”
素來頑劣不着調的小道士,在提及這些時,俊秀尋常的面龐莫名就染上一層光暈。
看起來自信而強大,令人拜服。
他衣帶當風,随意從石頭前走過,稍微挪動其中幾塊,使得整個八卦陣現出一條生路來。
他沿着這條生路,終于順利來到君佑姬面前。
他站在台階下,仰頭望向那個冰霜雕琢般的少女,搖扇笑問:“如此,佑姬妹妹可滿意?”
君佑姬挑了挑眉尖。
她布八卦陣,乃是用石塊代替軍隊。
而風玄月顯然很明白她的用意,三言兩語之間,就撥動了那些石塊。
若放在行軍打仗裏,他便是用他的軍隊,在她的陣法中闖出了一條生路。
少女笑了笑,主動擡手,對遠處的魏化雨做了個“請”的姿勢。
圍觀衆人立即爆發出一陣掌聲,由衷地敬佩起這個來自魏北的道士少年。
第一關算是過了。
魏化雨騎着雪狼,不慌不忙地穿過八卦陣,來到宮殿前。
殿門“吱呀”一聲,開了。
白圓圓慢悠悠踏出門檻,手中端着張紅漆托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