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酥酥從他懷中回頭,朝鳐鳐投去不甘的目光。
似是注意到男眷中的什麽人,很快,那不甘的目光便化作冷諷。
她收回視線,毫不留戀地随程承離開。
鳐鳐忍不住湊到君佑姬跟前,贊歎道:“佑姬,你可真行!”
簡單霸氣的幾句話,就把損失掉的名聲全部挽回來了,還狠狠打了那群罵她狐媚的姑娘的臉!
已是開席,佑姬握住鳐鳐的手,帶着她在座位上坐了,細聲道:“很多人隻相信自己眼裏看到的善惡,你一味拿武力對付程酥酥,落在旁人眼中,便是潑辣與刁蠻。鳐鳐,你需得學會以柔克剛,方才不會再落入程酥酥的圈套。”
同樣的道理,鳐鳐隻覺從花思慕嘴裏說出來就無比厭煩,可從佑姬這裏說出來,頓時就變得無比順耳。
她點點腦袋,“我記下了!”
說完,鳐鳐直覺有什麽人正盯着自己這邊。
她擡頭,透過殿中歌舞,瞧見對面男眷席中,正坐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
他看起來不過二十餘歲,生得高大武威、胡須垂胸,穿一套不倫不類的大紅色儒衫,桌案下露出一雙黑底貼金靴,正襟危坐,一雙眼卻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明明注意到她望過去,可這人的目光卻毫無躲閃,仍舊死死盯着她。
鳐鳐不喜地皺了皺眉,低聲問道:“那人誰啊?”
正小口小口吃東西的君佑姬聞言擡眸,旋即笑道:“正是安南國皇子,好似是叫呼莫邪。”
鳐鳐颔首,強忍下被這個陌生男人注視的不适感,垂眸裝作若無其事地用膳。
歌舞過半,安南皇子呼莫邪忽然起身。
君念語注意到他,擡手屏退歌舞。
呼莫邪大步走到殿下,拱手道:“多謝大周皇帝款待!臣此次前來鎬京,乃是爲了求娶京中公主!大周與安南從此結爲姻親,也算是天下美談。”
他生了一副異族長相,可穿戴打扮、言行舉止,卻全都朝中原靠攏。
這是因爲君天瀾統一中原,使得中原王朝無比強大,引得四方來朝,異邦人紛紛效仿中原文化的緣故。
而鳐鳐聽見他的話,不覺撇了撇嘴。
安南比楚國南蠻還要遠,甚至還隔了茫茫大海,這樣偏僻的地方,正經公主哪裏會嫁?
她魏文鳐又不是嫁不出去!
可偏偏,呼莫邪正色道:“臣聽聞貴國公主名喚文鳐,容貌冠絕天下,臣想以皇子身份,求娶她爲皇子妃,懇求皇上應允!”
說罷,鄭重地跪了下去。
重華閣立即寂靜下來,所有人皆都不可置信地望着這個男人。
姗姗來遲的花思慕,恰好聽見這人的話。
他拎着酒壺,挑眉而笑:“我陪安南皇子喝了幾天酒,也算是頗有交情,怎的安南皇子卻惦記上我未過門的妻子了?中原有句話叫做朋友妻不可欺,安南皇子莫非忘了?”
呼莫邪明顯一愣。
待反應過來時,他豪爽笑道:“花兄此言差矣,在我們安南,美人皆歸強者所有。花兄不曾與我比試過,焉知我不如你?不如咱倆切磋一番,這位公主美人,歸勝者所有,如何?”
花思慕未曾來得及說話,鳐鳐先怒了。
她一擲杯盞,“本宮竟不知,本宮竟成了叫你們爺們兒打賭論輸赢的物件兒了!呼莫邪是吧,你若要比,同我比好了!花思慕,這事兒你少給我摻和!”
她知曉花思慕慣是個愛玩愛耍的,若真叫他與呼莫邪讨論下去,他定然要提槍上馬,果真跟呼莫邪比試個高低。
總歸她不願意欠花思慕人情,這種事,她自己親自上陣就好。
君念語望着怒氣沖沖的鳐鳐,沉吟片刻,淡淡道:“聽聞安南皇子頗爲崇敬我中原文化,閑暇之餘,還會與下屬玩馬球?”
馬球乃是一種騎在馬上擊球的比賽,亦是中原所特有的。
呼莫邪頗爲驕傲,捋了捋垂及胸口的胡須,“如皇上所言,臣在馬球方面,頗有造詣。”
“那好,你便組織七人隊伍,與我天朝公主的隊伍相抗衡。若你赢了,朕便同意朕的妹妹遠嫁,如何?”
呼莫邪喜不自勝,連忙跪下口呼萬歲。
重華閣中衆人,俱都同情地望着那個一臉樂呵的皇子。
因爲這群世家纨绔皆都知曉,在馬球場上,與他們的小公主所率領的隊伍對上,究竟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
散宴後,呼莫邪正要離開,鳐鳐從背後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給拽了回來。
小姑娘一招小擒拿手練得極好,直接把呼莫邪摁在案幾上,聲音冷冷:“剛剛開席時,你一直在盯着本宮!還妄想求娶本宮,呸!誰給你的膽子?!”
此時重華閣中的人都散了,隻剩下鳐鳐、佑姬,呼莫邪與他的跟班兒。
呼莫邪滿頭大汗,說了一長串安南國土話。
鳐鳐聽得一頭霧水,猛然一拉他的胳膊,疼得對方連連慘叫。
鳐鳐湊近他,兇狠道:“說人話!”
旁邊跟班兒擦了把汗,“公主殿下,我們殿下他一緊張就不會說中原話了!您放過他吧,求您放過他吧!”
鳐鳐不耐煩地松開手,呼莫邪連忙活動了下酸疼的胳膊,小心翼翼瞟了眼她的臉色,才讪讪道:
“有人告訴我,說公主美貌傾國,但是失了清白,因此在中原沒人娶,将來怕是嫁不出去……她還拿了畫像給我看,我瞧着公主甚是美貌,所以并不介意公主失了清白。”
鳐鳐一張粉臉漲得通紅。
攏在寬袖中的手,更是狠狠攥成拳頭!
清白、清白的,怎麽每個人都在讨論她的清白?!
到底是誰在嚼舌根,還嫌她丢臉丢得不夠,妄圖叫她把臉丢到外國去嗎?!
小姑娘一把攥住呼莫邪的衣襟。
她迫着他矮下身子,盯着他那雙淺褐色眼睛,一字一頓:“給本宮記牢了,便是沒了清白,本宮若想嫁,随随便便也能嫁個高門大戶!少拿本宮的清白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