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迎着他們,毫不猶豫地縱身而上,兇狠地與那群兵馬戰鬥到一起!
她喊了一聲“走”,于是那些孩子皆都如同從貓爪子下逃生的老鼠,飛快就朝四面八方竄了出去。
而她死死堵在街心,不允他的侍衛去追人。
上下翻飛的身形,靈巧而豔絕,仿佛集天地間所有鍾靈毓秀于一身。
君舒影面無表情地看着。
月色清明,初冬的夜,已開始簌簌落起了細雪。
沈妙言雲鬓上不戴珠飾,卻因着落雪的緣故,而染上薄薄一層冰雪,宛如水晶質地的發珠,令她看起來格外冷豔動人。
而她霜白的勁裝上,悄然暈染開無數暗紅血液。
有她的,也有那群禁衛軍的。
君舒影始終跨坐在駿馬上,看着她和他手底下的人拼命,豔絕的面龐上,半點兒表情也無。
然而緊攥着缰繩的手,卻青筋暴起,駭人非常。
到底……
還是在意的啊!
在沈妙言體力不支跪倒在地時,他終于跨下駿馬。
細雪落在青石闆上,已是薄薄的一層。
他的挖金雲紋長靴踩在上頭,印出一個個沉穩的腳印。
他在沈妙言跟前蹲下來。
女孩兒的長發披散在兩頰,随着北風而微微曳動。
她低着小臉,修長的睫毛遮住了瞳眸裏的光,令人看不清楚她究竟是何表情。
他伸手,輕輕擡起她的下颌。
她的唇角邊,沾有血漬。
于是他取出帕子,溫柔地給她擦拭去那血漬,聲音也極爲柔和,“那群孩子,就值得你這般爲他們拼命嗎?沈妙言,他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們不知道我的名字,可我卻是這大周的皇後。若我爲着一己私利不肯保護他們,我當得是什麽皇後?”
女孩兒慢慢擡起眼簾,“君舒影,我是很自私的人,可有的事,容不得我自私。”
在其位,謀其政,便是這樣的道理了。
否則的話,那些在任的官員皆都抱着事不關己的态度,這朝堂,這天下,究竟會變成什麽樣?
君舒影無言以對。
他的江山,是張祁雲和手底下一幹武将替他掙來的,便是守,也有旁人替他守着。
他從來就不會去考慮那些麻煩的事兒。
人生苦短,打理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緊要的。
他沉默着把沈妙言擁入懷中,繼而将她打橫抱起,帶着她跨上駿馬。
他望了眼遠處黑黢黢的長街,那些孩童如今都已追不回來了,隻能想辦法再替趙無悔那老狐狸弄些孩童回來。
隻是那個叫汝汝的女孩兒,生來就帶有異香,被趙無悔親自點了要做獻祭的聖女……
如今她也跑了,他隻能想辦法再把她抓回來。
他想着,一夾馬肚,催馬朝相府而去。
回到相府,已是半個時辰之後。
沈妙言知曉君舒影雖然明面上不曾說什麽,可今夜之事,定然令他對她的防範之心更濃。
今後她再想插手做點兒什麽,怕是難得很了。
而果然不出她所料,她被君舒影帶回碧落苑後,直接就被帶進他的寝卧。
他在圓桌旁坐了,斟茶淺呷,“妙妙總是不肯乖乖聽我的話,今後沒有我在,你不許再出這道門,明白否?”
他的聲音尚算柔和,可話裏卻沒有什麽暖意。
沈妙言慢慢在窗畔的軟榻上坐了,絞着一雙手,眼簾低垂,并不說話。
君舒影從茶盞裏擡眸,始終盯着她。
過了不久,外間傳來叩門聲。
侍女低聲道:“主子,大管家求見,好像是趙相爺知曉了那些孩子被人放走的事兒,聽說極爲震怒呢。”
君舒影起身,又深深看了眼沈妙言,才轉身離開。
沈妙言仍舊坐在軟榻上。
她擡眸望向雕花門扉,聽得那人在掩上門扉後,很快上了一把鎖。
這是要軟禁她的意思了。
她撚了撚長發,有些疲憊地躺在了軟榻上。
另一邊。
鳳北尋從府外回來後,徑直去了君陸離所居住的院落。
他俊臉清寒,一腳踹開君陸離的寝屋門,隻見帳中的被褥拱起一團,似是有人在裏面睡覺。
然而他剛剛分明看見君陸離在那條街巷裏,定然是他夥同沈妙言救走的那群孩子!
他表情不善地盯着被褥。
須臾,他緩步上前,陡然抽出腰間長劍,挑開帳簾與被褥。
出乎他所料,君陸離身着寝衣,正甜甜地蜷睡成一團。
男人皺了皺眉毛。
睡夢中的君陸離似是被凍着,打了個噴嚏,懵懵懂懂地睜開眼,立即看見了站在自己床邊的男人。
“北,北尋哥哥?”
他似是怔住,漂亮的丹鳳眼裏滿是不解,“這麽晚了,你到我這兒來做什麽呀?你要跟我一塊兒睡嗎?”
鳳北尋面色不善,“你剛剛,可有出去?”
“北尋哥哥真愛說笑,這樣晚了,我最是怕黑,怎麽可能會出去呢?”
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少年,于幽微的燈火下龇着小白牙一笑,端得可愛至極。
而他很快掀開被褥,歡喜道:“北尋哥哥既然來了,不如今晚跟我一道睡?咱倆好久沒有一起睡過了呢。”
鳳北尋面無表情地盯着他,見着實從他臉上盯不出什麽花樣來,倒也不再懷疑,隻警告道:“你既來了趙地,一切事情,都得聽我和北帝的,明白嗎?”
少年抱着被褥,連忙乖巧地點頭。
鳳北尋提劍離開後,君陸離悄悄兒松了口氣。
他擡袖擦去額間的冷汗,一顆心幾乎快要跳出嗓子眼兒。
當時他見勢不好,就偷偷躲了起來,好歹沒叫北尋哥哥當場逮住。
之後皇嫂嫂和那些人打起來,他就偷偷跑了回來。
他知曉他扔下皇嫂嫂一個人在那裏,是很不地道的,可他又能怎麽辦,他畢竟是喜歡北尋哥哥的,至少在明面上,他是不會惹他生氣的。
他覺汗濕後背,于是褪下寝衣。
少年肌膚格外白皙,隻是胸前卻緊緊圍着一圈圈白色绫布,牢牢遮擋住了他的胸口。
“真是麻煩……”
他嘟囔着,爲着要擦汗的緣故,隻得慢吞吞解開绫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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