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比沈妙言做皇後來得好不是?
鳳瓊枝起身把她迎到軟榻上坐了,笑容滿面道:“數日不見,湘湘你倒是越發容光煥發。瞧瞧這皮膚白膩光滑,等進了宮,還不知會被皇上怎樣喜歡呢!”
她慣是嘴上抹了蜜的人。
顧湘湘笑了幾聲,“好了,你快說,找我來究竟所爲何事?”
“昨兒皇上從洛陽返回鎬京,未曾回宮,反倒先來了我風國公府呢……”
顧湘湘臉上的笑容冷淡了幾分,從鳳瓊枝手裏抽回自己的手,淡淡道:“怎麽,瓊枝你今日請我過來,莫不是與我炫耀恩寵的?”
“自然不是!”鳳瓊枝連忙起身,親自挽袖給她斟了盞茶,“昨兒皇上親自過來,都不曾與我說上一句話呢。他來府裏,乃是爲了接妃夕回宮。說起來,鳳妃夕真是幸運,不過仗着與那沈妙言長得像,就能被皇上如此優待,就連臨走時,也是被皇上親自扶上馬車的……”
她說着,餘光在顧湘湘臉上流連。
果不其然,她看見顧湘湘那張還算秀美的面龐上,已然出現了憤怒與嫉恨的裂縫。
她唇角輕勾,繼續道:“雖說我被立爲皇後,可我這心裏總覺不踏實。湘湘,就算我做了皇後,然而皇上若不寵幸我,我坐在那張位置上,又有什麽意思呢?終究比不得我那位好妹妹,做了皇上身邊的女官,還能日夜承寵……”
“啪!”
突兀一聲響,
瓷盞破碎的聲音,在寂靜的繡樓中格外清晰。
竟是顧湘湘生生摔碎了手裏的茶盞。
鳳瓊枝眼底笑意更盛,卻佯裝驚訝道:“咦,湘湘你怎麽了?來人啊,還不快把地上的茶水碎渣收拾下!”
“哼,鳳妃夕那賤人,我看她就是沈妙言本尊無疑!”
顧湘湘厲聲怒罵。
鳳瓊枝在她對面慢悠悠坐下,溫聲道:“我看應當不是。她若果真是沈妙言,還能容忍咱們活到現在?不過無論她是與不是,咱們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把她除掉。有她在一日,咱們就一日無法得到皇上的寵愛。”
鳳瓊枝這種想法,大約是後宮許多女子的寫照了。
急于謀害皇帝身側得寵的妃子,卻不知道即便謀害成功,皇帝的寵愛也未必能落到她頭上。
兩人正說着,薄紗繡簾被挑起。
鳳百靈蹙着眉尖踏進來,手裏還抱着個蓋口緊閉的壇子。
鳳瓊枝請她落座,又讓侍女上茶,“四妹這是怎麽了?怎的這般蹙着眉頭?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鳳百靈微微颔首,把壇子放到花幾上,纖細的指尖輕撫過它上面的釉紋,“姐姐知道,我從前曾學過一段時間馴獸。這條蛇是我從鬼市花高價買來的,雖然如今我把它訓練得很好,可是我今兒才發現,它竟然是條罕見的毒蛇。若是被它咬上一口,會即刻斃命的!這樣的毒物,父親定然不許我養在府裏……”
她慢條斯理地說着話,對面顧湘湘的眼神卻一陣陣亮了。
鳳瓊枝瞟了眼顧湘湘的表情,又故意問道:“百靈竟然還能訓蛇,真是厲害得緊。不過我有些好奇,若你叫它卻咬人,它可會遵命?”
“自然。”鳳百靈也暗暗瞥了眼顧湘湘,笑容格外純淨,“打個比方吧,譬如我要讓這蛇兒去咬二姐姐,那麽就隻需把帶有二姐姐氣味兒的東西拿給它聞一聞,它自然就會循着味道去找二姐姐。于不知不覺之中,就能把二姐姐給咬死的。”
她說完,顧湘湘立即道:“再厲害又有什麽用,鳳國公不許你養它,它還不是得被扔掉?不如這樣,我暫時替你保管一段時間,你看如何?”
她的眼睛裏滿是蠢蠢欲動。
鳳家姐妹自然知曉她打的是什麽主意。
鳳百靈起身,鄭重地把那隻壇子交給她,笑吟吟道:“顧姐姐真是好心得緊,既如此,我的蛇兒就拜托顧姐姐你照看了!”
顧湘湘捧緊了壇子,笑着應好。
顧湘湘是在鳳國公府用罷晚膳才離開的。
她走之後,已是暮色四合。
鳳瓊枝站在屋檐下,一邊看着侍女們把點燃的燈盞拿竹竿挂到廊間,一邊淡淡問道:“鳳妃夕住的院子裏,可有少了什麽東西?”
鳳百靈帶着侍女緩步而來,笑容溫婉,“少了她用過的毛巾等物。我若是沒猜測,大約被顧湘湘拿去了。大姐姐這招借刀殺人,用得真是巧妙。”
“也是四妹妹馴獸有方,把那毒蛇教得好,咱們這計謀才能成功。”
兩姐妹互相誇贊着,并肩站在燈火下,得意地輕笑出聲。
恰在此時,一道纖細的身影躲在廊角處,把她們兩人的話全部聽到了耳朵裏。
……
兩日後,顧湘湘拿了顧靈均的腰牌,以進宮小住的名義,暫時搬進了禦花園。
君天瀾因着顧欽原和顧太後的緣故,對顧家還是頗爲照顧的,也因此顧靈均才有随意進出宮廷的腰牌。
顧湘湘住下的消息,很快傳至沈妙言耳中。
她正忙着與添香等宮女玩簸錢。
“進宮就進宮呗,難道因爲她住在宮裏,皇上就會多看她幾眼嗎?”
沈妙言并不在意,隻專注地盯着添香在掌心裏簸錢。
坐在繡墩上做繡工的拂衣咬斷絲線,笑道:“奴婢伺候皇上這麽多年,也覺得皇上并非是會對顧小姐心動的人。”
“哼,連耳朵都沒了,弄一對假耳朵戴着,還真以爲她自己魅力有多大,總纏着君天瀾不放……”
沈妙言對顧湘湘,其實是相當恨的,因此連說話都多了幾分刻薄。
這一次對方主動送上門,雖不知她打的是什麽樣的算盤,或許是爲着勾引君天瀾,或許是爲着對付她……
但不管哪一種,她都毫不畏懼。
因爲就算她不主動上門,她也會主動去找她的,總得叫那個女人也嘗一嘗,生死不能的滋味兒!
正想着,添香猛然灑落掌心的十三枚銅錢。
“正面!”
沈妙言搶着道。
恰此時,禦花園的湘水居内,顧湘湘也在看侍女玩簸錢。
她坐在屋檐下玉手托腮,盯着地面散落的銅錢,吐字清冷:“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