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棠之忽然朝旁邊喚道:“嫂子。”
花容戰一哆嗦,忙改口:“我也想挑幾個美人回家伺候我家夫人,省得把我夫人累着,韓兄你說是也不是?”
他說完,望向旁邊,哪裏有溫傾慕的影子!
韓棠之哈哈大笑,氣得花容戰搗了他一拳。
兩人鬧罷,韓棠之才正色道:“我總覺皇上比起過去,内斂沉默許多。沈姑娘的離開,給皇上帶來了太大影響。”
花容戰望向遠處的春日景緻,唇角勾起,“我總有預感,沈丫頭定然還會回來。棠之,她會回來的!”
韓棠之跟着望向遠方,唇畔弧度溫潤如玉,“是,她一定會回來!”
……
君天瀾剛回到寝殿,便有内侍過來禀報,說是太子殿下求見。
男人默了默,不需多想,就已知道念念定是爲了選秀而來。
他淡淡道:“叫他回東宮,就說朕政務纏身,不便見他。”
内侍恭敬稱是,忙去辦了。
君天瀾獨自坐在書案後,面對堆成尺高的奏章,擡手捏了捏眉心。
他并不打算現在告知念念和鳐鳐,鳳家的二姑娘極有可能就是他的生母。
除非證據确鑿她就是沈妙言,否則,他不會叫自己兒子女兒空歡喜一場。
這半生,他着實愧對這對子女。
翻開奏章,他提筆寫了幾個字,又很快擱下筆,“李福。”
李公公捧着盞熱茶過來,“皇上?”
“去庫房搜羅些小玩意兒,給太子和公主送去。”
“是!”
李福退下後,君天瀾便斂去心神,認真處理起國事來。
……
另一邊,東宮中。
鳐鳐沒規矩地坐在圓桌上,正悠閑地晃蕩着沒穿羅襪和繡花鞋的腳丫子。
她看着自己這位便宜哥哥,隻見他皺着眉尖,很生氣地在殿中來回踱步。
她收回視線,端起灑着碎核桃仁的甜杏仁茶,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若他果真立了皇後,我就天天去捉弄他的皇後。我才不會喚她母後,我娘親隻有一個,其他女人再好,都不是我娘親。”
念念頓住步子瞥了她一眼。
在這件事上,他和這個傻瓜妹妹倒是站在同樣戰壕裏的。
安安分分坐在大椅上看書的佑姬擡起小臉,輕聲道:“我聽說,皇叔叔雖下旨選秀,但皇後的人選已經内定,大約就是鳳國公府裏的姑娘。可鳳國公府有五位姑娘,也不知究竟會選上誰。”
“鳳瓊枝。”
念念冷冰冰吐出三個字。
鳐鳐和佑姬一同回想了下,着實對這個女人沒啥印象。
鳐鳐忍不住嘟囔:“肯定是沒有我娘親好看的……”
她撇了撇嘴,不知想到什麽,忽然跳下桌子,“我有個好主意,不如正式選秀那日,咱們偷偷溜去尋芳殿,在殿上灑些芝麻油,叫那群貴女出糗!聽說殿前失儀的秀女,是不能進宮的,你們意下如何?”
念念和佑姬向來重規矩。
可如今事态嚴重,兩個小家夥也顧不得許多,俱都小臉嚴肅,點頭同意了鳐鳐的計劃。
……
長街中。
沈妙言停在了倚梅館前。
這座醫館仍舊幹幹淨淨,門前栽着兩株嶙峋梅花,檐下挂着兩盞紅燈籠,黑底金字的招牌上半點兒灰塵都沒有。
她站了會兒,看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撩開門前垂落的棉布簾,走到門前的台階上坐了,拿起藏在花盆後面的木偶娃娃玩起來。
小姑娘梳着兩個角角,綁着鵝黃絲帶,穿一襲藕粉色襦裙,搭配蓮青褙子,小嘴紅紅,額間還點了顆美人痣,看上去憨态可掬,甚是可愛。
沈妙言望了會兒,上前笑眯眯搭讪:“小姑娘,你是不是叫白圓圓?你娘親呢?”
小姑娘抱着木偶娃娃擡起頭,看見是個陌生的哥哥,于是很認真道:“我爹娘感情極好,我娘很愛我爹爹,你妄想插足也是沒有用的。”
沈妙言:“……”
現在的小孩兒,都是這般人小鬼大的嗎?
她正尴尬間,一隻素手撩開棉布簾,梳着随雲髻的安似雪從裏面跨出門檻,訓斥道:“圓圓,你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白圓圓舉起手裏的一隻木偶娃娃,學着自己娘親的口吻,認真道:“白圓圓,你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很快她又舉起另一隻娃娃,嗓音稚嫩清脆:“人家才不是胡說八道,人家是爲了保護娘親和爹爹!”
她一人扮演兩角,演得很是活靈活現、靈動可愛。
沈妙言忍不住笑出了聲。
安似雪聽見她在笑,擡眸望去,這一看,卻失了神。
隻見這位小公子生着雙琥珀色圓眼睛,面容稚嫩可愛,真真是像極了妙妙小時候!
安似雪心中逐漸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測,顫聲道:“你是……”
沈妙言朝她眨了眨眼睛,“安姐姐,這裏人多眼雜,咱們進去說話吧?”
一聲“安姐姐”,叫安似雪的眼睛瞬間濕潤。
她擡手掩住發酸的鼻尖,點了點頭,爲掩飾失态,忙轉身先進了屋子。
沈妙言跟上她,叫麥若在門口陪白圓圓玩木偶戲。
堂屋裏還有前來抓藥問診的病人,并幾個學醫的小學徒。
安似雪帶着沈妙言去了後堂,這裏比前面寂靜許多。
她沒能忍住眼淚,終于抱着沈妙言哭出了聲。
她去年深秋聽說沈妙言死在了西郡地底,這幾個月以來,幾乎日夜以淚洗面,全然不敢相信,那個她看着長大的妹妹,竟然就這麽死了!
沈妙言被她弄得也很想哭一場,強忍着扶着安似雪的肩膀,笑道:“姐姐比從前清減許多,可是姐夫待你不好?”
“沒有的事。”安似雪擡袖擦去眼淚,拉着她在大椅上坐了,開始細細詢問去年深秋的事兒。
沈妙言言簡意赅地說了一遍。
安似雪握着她的手,心疼得不得了,哽咽道:“無論如何,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對了,那皇宮,你可還打算去?”
言下之意,是問沈妙言是否還打算回到君天瀾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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