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他死皮賴臉地軟聲道:“佑姬,我錯了。”
他說話時帶着魏北特有的那股子土腔調,含着土匪般的無賴,卻又有貴族般的頑劣優雅。
尤其是喚君佑姬的名字時,總能喚得親切寵溺,好像他們是老夫老妻似的。
君佑姬不知怎的有些惱火,别過小臉不理他。
正在這時,鳐鳐拉了拉她的寬袖,輕聲道:“佑姬,你快看!”
佑姬望向四周,隻見原本圍着他們的那些陰兵,竟然紛紛面露怔怔之色,隻呆呆盯着她。
片刻後,不知誰起頭,長街上的所有陰兵,竟然紛紛朝她恭敬跪下,口呼皇女殿下!
衆人皆都懵圈了。
花思慕在佑姬耳畔輕聲道:“讓他們撤走。”
佑姬點點頭,雖然不解他們口中的“皇女殿下”是何人,然而假裝冒充一下也是使得的。
于是她咳嗽了聲,面無表情地命令:“全部退下。”
上百名陰兵,連猶豫遲疑都沒有,直接恭敬地退了下去。
鳐鳐喜得眉眼彎彎,使勁兒抱住佑姬的手臂,“佑姬真是厲害得緊,剛剛那一聲‘退下’,簡直太霸氣了!”
花思慕忍不住多看了眼佑姬。
他并沒有忘記,他們此行原本的目的,乃是爲了找到佑姬白發白膚的真相。
剛剛那群前朝陰兵原本還對他們充滿殺意,隻是在看見佑姬的白色頭發之後,就立即轉換了态度。
佑姬她的血統……
是不是與前朝有關?
他望向念念,念念淡淡垂眸。
顯然,他也在思考這一點。
他們并未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隻是結伴跳下機關木,一同沿着街道,朝皇宮而去。
越靠近皇宮,四周的陰兵就越多。
他們如同生前那般,恪盡職守地守護着這座城池,也守護着皇宮。
……
幾個小包子原以爲可以靠着佑姬的“皇女”身份,輕而易舉混進宮裏,誰知快要靠近那座燈火通明的雄偉宮廷時,無數身着華麗軟铠的侍衛從宮門後湧出,團團把他們圍住。
爲首的年輕将領生前的地位顯然不凡,他居高臨下,冷冷盯着君佑姬,嘴裏念念有詞。
幾個萌寶面面相觑,全然不知他在說什麽。
念念蹙眉,“他說的,大約是千年前元國貴族的語言。”
小孩兒們沉默片刻,一同望向君佑姬。
君佑姬:“……”
她不會這門語言啊!
那位年輕将領詢問得乃是佑姬的身份,見她久久不回答,周身逐漸升騰起一股怒意。
他擡起長槍,雪亮槍尖怒氣騰騰地直指向佑姬的臉,又是叽裏咕噜地說了一通話。
鳐鳐緊張得很,輕聲道:“佑姬,你随便說些什麽吧,興許就對上他的暗号了呢?”
君佑姬隻得硬着頭皮,寒着冰清玉潔的一張小臉,同他道:“巴啦啦古娜呼噜噜戳戳戳戳戳……”
“……”
幾名萌寶紛紛扶額。
這說的,明顯和剛剛那将軍說的不是同一派系的語言嘛!
那位将領傻了會兒,周身驟然湧出鋪天蓋地的怒意,大吼道:“有人假冒皇族,給我把她抓起來!”
“這不是會說正常話嗎!”
風玄月忍不住搖扇吐槽。
“跑!”
花思慕趁着那群陰兵還沒有反應過來,抓住鳐鳐的手,率先沖了出去。
幾個萌寶拔腿狂奔。
他們在寂靜的長街上跑得氣喘籲籲,可到底是沒能跑赢那群四面八方圍過來的陰兵。
幾個小家夥被捆綁住手腳,扔在街頭,由四五名陰兵守着。
君佑姬不死心,睜着一雙漂亮的秋水眸,試探地對守兵道:“咕咕咕啪啦啪啦戳戳戳戳戳……”
幾名衛兵白了她一眼。
佑姬:“……”
這些表情僵硬的陰兵,竟然還會對她翻白眼……
旁邊的鳐鳐,試着用蠻力去掙開那些繩索,然而掙了半晌也隻是徒勞。
魏化雨“嗤”了聲,淡淡道:“天蠶絲編制的繩索,又是用前朝的特殊手法捆綁的,你若是能掙開,我管你叫姐姐。”
鳐鳐憤憤朝他扮鬼臉。
就在這時,一道俊偉的身影,騎在高頭大馬上,正慢悠悠過來。
他的肌膚并非是青灰色,而是正常人的膚色。
英俊的面容上透出淡淡的陰寒之感,與元辰如出一轍。
正是徐湛了。
他催馬來到街頭,掃了眼坐在地上的幾隻小包子,淡淡道:“你們退下,我要拷問他們一些事情。”
幾名守兵顯然十分尊重他,行過禮後,果真退了下去。
徐湛翻身下馬,在萌寶們驚詫的目光中,從容不迫地給他們解開了手腳上的繩索。
小包子們紛紛站起身,不解地望着他。
徐湛從衣襟裏取出一張皺巴巴的地圖,塞到鳐鳐手中,淡淡道:“你就是沈姑娘的女兒吧?果真與她生得極像。”
“這是什麽?”
鳐鳐歪頭,好奇地盯着地圖。
“從這裏前往皇宮的密道。”徐湛聲音平靜,“我知曉你們過來是做什麽的,若可以,我也想盡己所能去幫你們。”
“你是那個道士的人,爲何要幫我們?”
魏化雨聲音冷而戒備。
徐湛站起身,望向遠方那殺聲震天的戰場,漆眸裏滿是深沉,“因爲他,不該是這個樣子。君天瀾說得對,他,不該是這樣。”
小孩兒面面相觑,不知他在說什麽。
徐湛推開街頭的一座獅子大石像,催道:“去吧,莫要再延誤時辰了。”
那獅子石像的下方,赫然是一條通往皇宮的暗道。
鳐鳐點點頭,迅速地鑽了進去。
魏化雨走在最後面,望着徐湛,“你不跟我們一起?”
徐湛挑眉而笑,指了指圍攏過來的那些陰兵,“去吧,我爲你們斷後。”
魏化雨抿了抿小嘴,沒再多言,迅速跳進了地道。
徐湛把那座石獅子石像,又給挪回了原位。
之前拷問君佑姬的那名年輕将領,滿臉憤怒地盯着徐湛:“你欺騙我們!你背叛殿下!”
“背叛?”
徐湛咀嚼着這個詞,慢悠悠抽出腰間佩刀,“在我看來,我所做的一切,乃是在幫他。”
“給我殺了這個叛徒!”
那名将領怒喝着,率先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