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澈挑了挑眉,“還不快去?”
徐思嬌哭得更加厲害,忙不疊從地上爬起來,不舍地望了眼徐湛,旋即提着裙擺,飛快朝出口而去。
連澈把彎刀扛在肩上,斂去英俊面龐上的笑意,冷漠地瞥向那座城池。
君舒影綁住略嫌寬松的袖管,“走罷?”
“嗯。”
三人擡步,扛着刀劍,一同朝光源而去。
就在他們走後不久,躺在地上的徐湛,原本蒼白的臉龐,突然逐漸恢複了血色。
他靜止的心髒開始跳動。
一枚枯敗的榕樹葉,從高空悠悠落下。
他睜開了眼。
……
此時,西郡郊外。
幾個小包子挖了很久,終于挖通了一條進入地底的通道。
花思慕挖開最後一塊土時,猛然尖叫一聲,從上方疾速朝下面墜落!
念念等人緊随其後,也跟着掉了下來!
大風從耳畔呼嘯而過。
他們尖叫着,掉進了一處柔軟的地方。
鳐鳐小心翼翼睜開眼,環顧四周,隻見周圍陳列着軍隊,他們身下,則是一大車糧草。
軍隊裏的所有人,都靜靜看着他們。
離她最近的一個男人,騎在高頭大馬上,英俊挺拔,穿着霜白對襟勁裝,外面松松垮垮披着件暗紫色繡如意紋外裳,右手握着缰繩,左手端着一杆描金細煙槍,簡直像極了她那位鬼帝伯父。
“哇!這個地底有好多假人啊!”
她驚訝地伸出小手,摸了摸那個男人的臉,“佑姬、佑姬你快看,這個假人長得像不像鬼帝伯伯?”
君佑姬:“……”
小姑娘沉默半晌,輕聲提醒:“鳐鳐,他就是我爹爹。”
鳐鳐的手僵住了。
過了會兒,她讪讪收回手,聲音弱弱的,“皇伯伯……”
君天燼抽了口煙,徐徐把眼圈吐出來。
四個小包子俱都低着小腦袋,一聲也不敢吭。
君天燼輕笑,“偷偷過來的?”
小家夥們一同點頭點頭。
“讓張祁雲幫你們瞞着皇弟與我的?”
小家夥們再度點頭點頭。
君天燼伸手,給了他們一人一個爆栗,“長本事了!”
花思慕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溫聲道:“伯父,咱們能在這裏遇見,也算是一場緣分。您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臭小子!”
君天燼又要伸手揍他,卻被他躲了開。
然而,他剛避開君天燼,卻還是從背後挨了結結實實一個爆栗子。
他茫然地回過頭,隻見自己的老爹不知何時出現在糧草車旁邊的,正挑着一雙桃花眼,沒好氣地瞪着他。
“爹!”
他聲音甜脆。
花容戰沒再跟他計較,和君天燼對視了一眼,認真道:“我這兒有個任務要交給你們。”
“爹但說無妨,上天入地、刀山火海,孩兒必然萬死不辭!”
花容戰示意手下取出一隻紅木小箱。
四個小包子好奇地圍了過去。
鳐鳐脆聲道:“我知道這個的,這是我娘親的箱子!”
“鳐鳐乖,你要和哥哥妹妹們想辦法把這口箱子帶進焚城,找到你娘親,将這箱子交給她。喏,焚城就是那座燈火通明的城池。”
小包子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忙點點頭。
君天燼示意手下給他們牽來兩匹馬,又備足幹糧,叮囑他們路上小心,才放他們離開。
他與花容戰靜靜目送小家夥們遠去,眼中俱是不舍。
雖然不忍叫他們去冒險,可他們人小,不容易引人注目。
是潛伏進焚城最好的選擇。
花容戰握住缰繩,低笑着望向君天燼,“想來,四哥他定然沒料到,咱們這些人都來了。”
君天燼注視着那座千燈萬盞的光源,唇角勾起。
四弟前腳踏出鎬京城,他後腳就點了功夫最好的兩千禁衛軍,悄悄跟了出來。
焚城之戰,并不是四弟一個人的戰争!
他,也要參與到底!
他要徹底扭轉上一世的戰争中,那慘烈的敗局!
……
無邊的幽綠色磷火宛如螢蟲,與蒼穹上的水銀山川圖一起,将這座廢棄的大地,照得影影綽綽。
黑夜之中,點着數萬盞燈火的城池,宛如巨大的光源,吸引着這地底一切生物。
他們猶如飛蛾,被絕美的光所吸引,即便明知會被灼燒掉羽翼與生命,也飛撲得義無反顧。
君天瀾三人,出現在了焚城外那廣袤的平原上。
平原上,枯草如蓬,白骨遍野。
這是千年前的戰場。
他們在距離城樓半裏地的地方站定,仰頭望向這座古城。
墨金的匾額褪了色,更顯古樸滄桑。
城樓内那高高低低、錯落有緻的建築,那盡頭高聳的皇宮,依舊帶給人強烈的震撼。
這是一座充滿神秘的城池,即便它破舊不堪,卻也依稀能看出它曾經的輝煌。
正在這時,有震天鼓聲從城樓内響起。
城門的吊橋被緩慢放下,無數陰兵騎在馬上,高舉着繡了“元”字的旗幟,踏着吊橋,呼嘯着朝三人而來。
三人立在原地,即便明知要迎戰的是千軍萬馬,俊臉上也不見絲毫慌張,反而盡顯冷漠與凜貴。
馬蹄陣陣,将大地都給震動。
那些戰馬同樣死去多年,卻被人完好地保存了軀體。
如今,它們嘶鳴着,随生前的主人,再度踏上戰場!
所有的陰兵,宛如生時一般,在這廣袤而黑暗的平原上疾馳着,零零星星高歌起來:
“身既死兮神以靈,
魂魄毅兮爲鬼雄!”
錯落的歌調,被重複吼唱。
漸漸地,這歌調連成大片!
千軍萬馬以一往無前的姿态,共同齊整高歌:
“身既死兮神以靈,
魂魄毅兮爲鬼雄!
身既死兮神以靈,
魂魄毅兮爲鬼雄!!
……”
震耳欲聾的歌聲,響徹蒼穹!
君舒影與連澈同時後退三步,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三個人形成了牢固的掎角之勢。
随着那鋪天蓋地的歌聲逼近,君舒影的手指輕輕叩擊過劍身。
“铮”,
一聲輕鳴,震動着三人附近的小方天地,餘音經久不絕。
君舒影的聲音猶如天山之巅的冰雪,緩聲輕歌:
“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連澈挑了挑眉,清越的嗓音透着特有的慵懶,“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君天瀾緩緩擡起蒼龍刀橫亘于胸前,暗紅色丹鳳眼透着帝王該有的威嚴,周身的氣息,更是節節攀升!
他盯着逼近的千軍萬馬,薄唇輕啓,聲音緩慢而富有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