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念語抱起鳐鳐,冷冷道:“程酥酥掌嘴三十,所有人都陪她罰跪兩個時辰。”
說罷,帶着鳐鳐大步離開。
花思慕同情地望了眼程酥酥等人,“啧”了聲,跟着離去。
君念語的貼身内侍小李子甩了甩拂塵,捏着嗓子道:“奴才在這兒看着,諸位公子小姐,請吧?來人啊,拿戒尺伺候程小姐掌嘴!”
程酥酥面色灰暗,崩潰地“噗通”跪下。
她不明白,那個小宮女究竟是什麽來頭,怎麽就能讓太子殿下爲她這般出頭?!
很快,響亮的巴掌聲響起,程酥酥疼得直掉眼淚,顧不得再去想鳐鳐的身份。
這邊發生的一幕,盡數落進思錯殿中。
魏化雨歪坐在大椅上,朝空中抛了顆花生米,又用嘴接住。
漆眸中,盛滿了陰郁。
入夜。
一名暗衛潛入思錯殿,恭敬朝魏化雨單膝跪下,“殿下,宮中密道都已經查探齊全,其中一條,可直通鬼市。”
魏化雨已經換了身墨色勁裝,腰間系着一條三指寬的朱紅腰帶。
他拿了根與腰帶同色的發繩,把所有頭發紮到發頂,理了理鋪散在後肩的馬尾,淡淡道:“走罷。”
他得去鬼市,尋些奇異刀法。
若能再向師父讨要些珍藏的武術秘籍,那是再好不過的事。
主仆二人融入濃濃夜色之中,避開君天瀾安插在暗處的眼線,很快潛入了一處地道。
他們順着密道,走了約莫一個時辰,才總算是來到鬼市的入口。
建在鎬京城地底的鬼市,龐大到無邊無際,人聲熙攘,乃是一座真正的底下都城。
點着火把的集市一望無際,所售賣的東西,大抵都是地面難得一尋的奇異之物,或者是明令禁止的違禁物。
攤主們各個奇裝異服,大抵都把臉攏在兜帽的陰影中,顯得格外神秘。
魏化雨戴着一張猛鬼面具,背着小手,像是閑庭信步般,在這牛鬼蛇神混雜的地方兜圈子。
其中不乏有兜售武功秘籍的,隻是在他看來并不特别,對提高他的實力沒有任何幫助。
兜了一大圈,他最後挑了兩本封皮破爛的書籍,扔給暗衛收着。
此時外間已是天色将曉。
魏化雨看見遠處一處攤位上,擺着個木盒。
那裏面也不知裝了什麽香料,遠遠就能聞見香味兒。
他想起鳐鳐提起她近日正在練習調香,于是走到攤位前買下那盒香料,仍舊叫暗衛提着。
這暗衛忠心耿耿,試探道:“殿下,既然咱們出來逛這一趟,要不要順路去看看女帝陛下?聽說她今日要和大周皇帝去郊外,給那顧欽原燒紙錢。”
“唔……”魏化雨想了想,“也好,這裏應有暗道通往郊外的。”
清晨時分,郊外山野清寂。
沈妙言和君天瀾乘坐馬車,已經到了埋葬顧欽原的那座山腳下。
她扶着君天瀾的手跳下馬車,看見顧府的人正好也到了。
顧湘湘帶着垂紗鬥笠,跟在顧靈均身後,在看見君天瀾時,眼睛明顯亮了下。
很快,她又看到了沈妙言。
嬌美的面龐立即染上一層薄怒,她攥緊雙手,正要上前找沈妙言麻煩,卻被王嘉月攔住。
王嘉月柔聲勸道:“今兒清明,在你二哥哥面前,還是别惹麻煩得好,省得他在九泉之下也要擔憂。”
顧湘湘這才止住步子,卻還是恨恨瞪了眼沈妙言。
沈妙言清晰察覺到來自垂紗鬥笠下的白眼,不以爲意地攏了攏寬袖,跟着君天瀾上了青石台階。
衆人很快來到顧欽原的墳冢前。
隻見那墳冢打掃得極爲幹淨,墓碑前還擺着青團、果蔬與美酒。
沈妙言好奇地望向四周,果然看見不遠處,陶陶正和張祁雲在收拾東西。
她撇下君天瀾,快步朝她走去,“陶陶!”
“妙妙?!你果然來了!”謝陶驚喜,“大叔說你會來,你真的就來了!”
沈妙言拉住她的手,望向張祁雲。
對方從竹籃裏取出一疊紙錢,似是打算拿去顧欽原的墳頭,大約是要燒給他。
她淡淡道:“你倒是格外大方。”
顧欽原與張祁雲,可是情敵呢。
張祁雲笑了笑,“雖立場不同,可他的才華,我卻也是敬佩的。亦敵亦友,大約說的就是我和他了。”
說罷,徑直走向墳冢。
沈妙言與謝陶說了會兒子話,也去給顧欽原上香燒紙。
她今日身着梨花白的素衣,跪在墳前,認真地把手中紙錢放進火盆中,心裏念念有詞:
顧相,你曾害我那麽多次,如今死于小雨點之手,咱們也算是扯平了。你心中若實在有不滿,大可找我發洩,勿要去找小雨點。到底,他還隻是個孩子。
君天瀾站在不遠處,靜靜望着她。
顧靈均在他身側說着話,可他一個字兒都沒聽進去。
他撚着指間的墨玉扳指,總覺得,欽原之死,另有蹊跷。
他分明記得老太醫自爆那夜,妙妙是主動朝他奔過來的。
若是她指使的老太醫,她沒必要朝他奔來……
他垂眸,隐約記起前夜教坊司中,他和魏化雨的對話:
——你笑什麽?
——笑你蠢。就算你把我殺了,我也是穩賺不賠的。畢竟,你的好兄弟顧……
後面的話,他還沒說完,就被妙妙打斷。
那麽,他沒說完的話,會是什麽呢?
心中某個答案,正呼之欲出。
那邊沈妙言已經祭奠完顧欽原,正與謝陶說着姑娘家的私房話。
他穩住心神,沒有選擇在這個時候沖動。
正在這時,顧湘湘走了過來。
她撩起紗簾,溫聲道:“表哥。”
君天瀾沒給她一個正眼,就擡步朝沈妙言走去。
顧湘湘暗暗咬牙,不甘地望着他和沈妙言并肩而立。
下個月就是自己的封後大典,沈妙言這不要臉的賤人,竟也好意思站在表哥身邊!
這賤人身上,流着一半肮髒的魏國蠻夷血統,一半偏遠落後的楚國血統,哪裏比得上自己,出身正統大周世家、名門望族?
她想着,攏在寬袖中的手,悄悄緊攥成拳。
很快,她就會叫這個女人付出代價的……
一行人下山後。
顧湘湘忽然提議道:“表哥,既然臨近中午,不如咱們去花好月圓樓用午膳?想來,張尚書也是願意接待咱們的吧?”
說着,斜眼望向張祁雲,帶着自以爲即将成爲皇後的威嚴。
——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