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化雨口中不停有血液噴湧,将半張小臉糊得血紅可怖。
然而他未曾哼哼半聲,隻盯着君天瀾笑。
君天瀾俯視着他,“你笑什麽?”
“笑你蠢……”魏化雨擡手,毫不在意地擦去臉上的污血,“就算你把我殺了,我也是穩賺不賠的。畢竟,你的好兄弟顧——”
“放開他!”
一道嬌喝忽然響起。
沈妙言掙開連澈,拎着裙擺奔到君天瀾跟前,不知從哪兒撿起一把小匕首,兇狠地指着君天瀾,“放開他!不然,不然我殺了你!”
她不能叫君天瀾知道是小雨點害死了顧欽原。
否則,依照君天瀾的脾性,小雨點絕對要被拎到顧欽原面前,用腦袋祭奠顧欽原的在天之靈。
她想着,把匕首又靠近君天瀾幾分。
此時君天瀾周身血氣與殺意翻湧,她是有點兒怕的,所以握着匕首的小手,都忍不住微微顫抖。
君天瀾垂着眼簾,靜靜看着身側的小姑娘。
在他看來,這小丫頭拿着小匕首威脅自己的模樣,實在是有點兒可笑。
就像是一個三五歲的小毛孩,拿着小木棍跑到路口對一名壯漢說:“打劫!”
她微顫的指尖,眼底的不自信,都被他看在眼裏。
他看了半晌,輕笑出聲:“抖什麽?”
他這一笑,沈妙言先吓了一跳,忙抖抖抖地往後退了半步。
君天瀾長臂一伸,把她拉到自己跟前,握緊她的手,迫着她把匕首對準自己的心口,“妙妙威脅人,太不在行了。把匕首插在這裏,方才算是威脅人的架勢。”
他笑着,将那匕首往自個兒胸腔中推進去。
已有鮮血滲出。
沈妙言恐懼不已,得,這兒又瘋了一個。
君天瀾感受着她努力将匕首往外抽的力道,唇角笑容更深,“果然,妙妙還是在意我的。”
沈妙言鼓着腮幫子,“我,我隻是怕你把小雨點給踩死了!”
君天瀾腳底下的魏化雨,默默擦了擦小臉上的血漬,這兩人談情說愛也忒不分場合了,姑姑也是糊塗的,現在才想起來,他還在君天瀾腳底下躺着呢!
君天瀾松開腳,面無表情地把他踹了出去:“滾回你的思錯殿。”
魏化雨狼狽地爬起來,擡手摸了摸腰間别着的長刀。
他還想幹點兒啥,連澈搶先上前,拖着他的後衣領往殿外而去。
他被連澈拖出大殿後,才掙脫他,低聲道:“這事兒是舅舅挑起的,剛剛那麽好的機會,若你我二人聯手,定能殺了君天瀾。”
“小屁孩兒!”連澈敲了敲他的腦門兒,牽起他的手,往思錯殿方向而去,“今晚這事,沒那麽簡單。君天瀾他,早就料到咱們的計劃了。”
他說話間,一向含着不羁神色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裏面,隐隐有殺意翻騰。
魏化雨一點就通:“舅舅的意思是,君天瀾在利用咱們,挾制顧靈均?”
“不錯。”連澈冷笑,“我就說,下午那兩個宮女怎麽就能那樣輕易地把話傳到顧湘湘耳中,誘着她去慫恿君天瀾來教坊司……”
“那麽,我和暗一能順利帶着顧湘湘來這裏,其中也有他的手筆?”
“八九不離十。”
魏化雨攏在寬袖中的手,忍不住微微收緊。
不愧是能夠在短時間内統一天下的男人。
君天瀾,果然是個可怕的對手!
連澈又道:“另外,别以爲咱們二人聯手就能殺了他。他之前遁入心魔,反倒激發了他的戰鬥力。今夜若是硬來,鹿死誰手,難說得很。”
魏化雨沉默。
若果真如此,他的滅國之仇,何時能報?
連澈一直把他送到思錯殿。
臨别之際,他拍了拍魏化雨尚還稚嫩的肩膀,意味深長道:“好好珍惜你姑姑給你換來的這條命。”
魏化雨低垂眼簾。
自己毒殺顧欽原,安排死士刺殺君天瀾之事,是姑姑硬扛了下來。
舅舅的意思是,讓他不要再對君天瀾提起這件事。
可是……
魏北的好男兒,不能淪落到需要女人來保護啊!
……
教坊司大殿中。
連澈和小雨點一走,沈妙言便倍感壓力。
這個男人即便什麽都不做,也能給人一種莫大的高壓感。
更何況,他此時還面無表情地盯着自己。
她往後退了兩步,微微福身行了個禮,轉身就要跑!
君天瀾拎住她的後衣領,把她給拖回來,朝殿後而去。
殿後是個供人休憩的雅間,裏面什麽都有。
君天瀾大刀金馬地在繡墩上坐了,吩咐道:“去把藥箱取來。”
沈妙言望了眼他血肉模糊的後背,依照吩咐默默取來藥箱,打開來,先用剪刀剪開他那身粘膩在血肉中的龍袍。
她跟素問學過醫的,醫術雖算不得精湛,可處理傷口這種小事,還是不在話下的。
連澈的劍弧,造成的傷口極深。
她将男人上身的龍袍剪開褪下,隻見他後背上血肉模糊,新傷舊傷湊在一塊兒,原本結痂的傷口全部裂開,乍一眼看上去甚是可怖。
她拿了幹淨的紗布,仔細給他清理傷口處的污穢。
明明是輕極了的動作,可她不經意一擡頭,卻看見男人額角全是冷汗。
他渾身繃得很緊,放在膝上的雙手,更是緊緊攥着袍擺。
可見,他在忍受着怎樣的痛楚。
她收回視線,手下動作加快。
等把傷口清理包紮好,已是子夜時分。
她收拾好藥箱,輕聲道:“好了。”
君天瀾褪下那身破碎髒污的龍袍,“夜已深,可介意我去你房中休息?”
沈妙言想說挺介意的。
然而對方壓根兒就沒給她拒絕的機會,随手拿了件長袍裹上,淡然地邁步朝她居住的廂房而去。
她抿了抿小嘴,小跑着跟上他。
廂房破舊。
沈妙言站在桌邊,小心翼翼把剩下的半截蠟燭點燃。
她正要轉身,腰肢卻被人箍住。
君天瀾把她抵在桌邊,低頭用下巴輕輕蹭着她的脖頸,啞聲道:“可恨我?”
恨?
沈妙言雙手撐在桌面上,盯着那盞燭台,暗道,他親手把她送到這種地方,無論是出于什麽理由,她心裏自然都是怨恨的。
可她的怨恨,她不敢直說。
君天瀾似乎也并未指望她能回答,伸手繞到她鎖骨下方,輕輕撫上他烙印處的那四個字。
卻在摸到第三個字時,動作一滞。
——
小雨點:敢罵姑姑,切個耳朵吧。
連澈:切得好。
菜:叮咚,你們的抖s組男友已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