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裏,隐約還有一絲豔羨。
“嘿!”他笑嘻嘻朝杏兒招招手,把聲音壓得很低,“你是不是喜歡你們太子殿下啊?”
杏兒不過七歲,聞見此言,小臉頓時漲得通紅,“花公子胡說,奴婢年紀小,哪裏懂得這些?!”
說罷,轉身跑了。
花思慕聳聳肩,他不過随口開個玩笑,反應至于這樣大嗎?
招惹完杏兒,他猶嫌不夠,又湊到認真看書的君念語跟前,“太子殿下,你看那魏化雨,順眼否?”
君念語盯着書卷,懶得理他。
花思慕自讨個沒趣,忍不住越發湊近他,指着臉兒自我推銷起來:“太子殿下,你看我,大約比看魏化雨順眼多了吧?我做你的妹夫,可不比他做好?不如你替我想想辦法,把你妹妹勾到手?”
君念語被他擋了油燈的光,默默往旁邊挪了挪位置,“早戀不好。你也不要打擾我用功。娘親說,她喜歡用功的孩子。”
花思慕:“……”
合着他這邊,是沒有戰友了?!
他瞅了眼君念語,忍不住嘴賤地揶揄:“天底下比你用功的孩子多得是,你娘親怕是要喜歡不過來了!”
君念語攥了攥拳頭,語氣發狠:“那我就比他們更加用功!”
花思慕:“……”
好吧,太子殿下是娘親的乖寶寶,不喝酒不早戀。
他還能說什麽呢?
賊賊的目光轉向屏風後,說起來,不還有個魏千金嗎?
若是挑唆挑唆,不知她可否願意站到他這邊兒來?
說幹就幹,他竄進屏風後,卻見那雙下巴胖乎乎圓滾滾的小姑娘,雙腳懸空坐在床沿上,正歡喜地抱着一碗甜粥吃。
“千金妹妹,你吃得可真香!”他湊過去,桃花眼笑得溫柔多情。
“唔……花公子。”魏千金吃完最後一口甜粥,擡袖擦了擦小嘴兒。
“我有些煩惱想與你說,你可願意傾聽一二?”花思慕端坐到她身側,看起來一派人模狗樣——正人君子模樣。
魏千金向來善良純真,聞言立即點點頭,“你說,我很願意傾聽呢!”
“是這樣的,我雖然長得好又有本事,但——”
“呼呼呼……”
花思慕隻說了半句話,卻見魏千金抱着甜粥碗倒在床上,瞬間酣眠起來。
花思慕:“……”
他還能說什麽呢?
他也很絕望啊啊啊啊啊!
正在這時,終于擦幹頭發的鳐鳐蹦跶到屏風後,見魏千金睡着了,體貼地取下她手中的小碗,溫柔地給她蓋上小被子:“千金每天晚上吃完甜粥,就要睡覺的。思慕哥哥,你有什麽事嗎?”
“不……并沒有。”花思慕失魂落魄又無比頹喪地起身,默默往屏風外走去。
鳐鳐不解地望着他離開,搖了搖腦袋,自個兒坐到梳妝台前,從小包袱裏取出脂粉瓷盒,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小勺,細細地往小臉上塗抹。
坐在外面翻看書籍的魏化雨,嗅了嗅鼻子,頭也不擡道:“笨蛋妹妹,你又開始臭美了?”
鳐鳐望了眼屏風後倒映出的身影,輕哼一聲:“傻瓜哥哥,這是玫瑰珍珠膏,對皮膚好着呢!我可是要從小美到大的!”
“呵,妹妹真是嬌氣。”魏化雨翻了一頁書,“長得再美,肚子裏沒幾本書,也隻是個空花瓶罷了。”
“呸,我已然開始用功讀書了!隻是你沒看到而已!”
魏化雨一目十行,漫不經心道:“那我考考你,前朝有人被譽爲詩仙,那個人姓甚名誰啊?”
鳐鳐眼珠兒一轉,心虛道:“這樣簡單的問題,我才懶得回答呢!你,你要考問難一點的問題,才算看得起我!”
魏化雨雙腳擱在桌子上,靠着椅背,懶懶翻了一頁書,“啧,妹妹真是好大的野心。”
兩人你一嘴我一嘴,原本鬥得正開心,忽然一個柔柔的聲音插了進來:“太子殿下,詩仙是李白,對不對?”
鳐鳐挑了挑眉,尋聲望去,說話的人是杏兒。
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正整理衣裳的杏兒笑了笑,看起來很老實的模樣,腼腆道:“前幾天太子殿下教公主讀書時,曾說過一遍呢。奴婢在旁邊陪讀,正巧就記在心裏了。”
“那你還真是聰明……”鳐鳐稱贊着,眼睛裏卻有點兒失落。
人家陪讀的小丫鬟都記住了,她這個正主,卻半點兒印象都沒有。
她真是沒用呢。
正難過時,魏化雨慢條斯理的清淡聲音又響了起來:“詩仙既是李白,那麽詩聖是誰?”
“啊,這個我知道!”鳐鳐一下子激動起來,拍勻了小臉上抹的珍珠膏,語氣裏透着十足的驕傲,“是李黑!是他弟弟李黑,對不對?!”
魏化雨勾唇:“啧,妹妹如此善于舉一反三,我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鳐鳐一聽他這陰陽怪氣的調調,就知道自己大約說錯了,眼睛裏霎時蓄了淚花,握着桃花木梳不說話。
杏兒把衣裳都折好了,柔聲笑道:“公主殿下錯了呢,詩聖是杜甫才對。”
“哦,杜甫啊。”鳐鳐聲音淡淡,梳了兩下頭發,不開心地爬到榻上睡覺,高聲對魏化雨道,“你以後不許再問我這種無聊的問題,我又不去做女狀元,知道那麽多做什麽!”
說罷,抱着酣眠不醒的魏千金,閉上眼進入夢鄉。
此時已是三更天了。
萬籁俱寂,幾個萌寶也漸漸熟睡過去。
最後睡的杏兒吹滅油燈,轉身往榻上走。
鳐鳐對她好,是允許她與她們睡一張榻的。
她正要掀開被褥進去,忍不住又回頭望向梳妝台。
她摸了摸自己粗糙的面頰,又借着月色,望了望鳐鳐嬌嫩白膩的臉蛋。
猶豫了下,她咬咬嘴唇,忽然轉身走到梳妝台前,伸手去拿那隻盛着玫瑰珍珠膏的瓷盒。
指尖還未觸及到,屏風外忽然響起一道冷漠薄涼的聲音:“管好你的手。”
她一驚,這是……
太子殿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