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珍矜持地扶着侍女的手,踏進了平北王府。
酒宴設在怡甯軒,距離沈妙言住的廂房極近。
因爲是公主駕到,所以此次酒宴,還宴請了北郡城其他衆多身份高貴的人。
此時外面絲竹聲聲,賓客們大聲笑談,很是熱鬧。
沈妙言端坐在梳妝台前,她今日身着石榴紅繡金蓮對襟繁複宮裙,素問給她梳了精緻高貴的靈蛇髻,肌膚欺霜賽雪,雙眉微黛,朱唇鮮紅誘惑,額間花钿更添絕美豔麗。
她鮮少畫這般秾豔的妝容,如今妝成,幾乎叫素問都給看呆了。
韓須知皺着眉頭從外面進來,不悅道:“郡主,那魏懿實在過分,明明身在府中卻不肯見咱們,如今還特地在咱們隔壁設宴宴請魏珍,仿佛生怕咱們不知道他有多不待見咱們似的!要不咱們還是走吧——”
“吧”字尚未說完,他呆呆望着銅鏡中的姑娘,這個女子……
沈妙言很滿意他的反應,扶着素問的手起身,含笑道:“走,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素問猶豫:“可是郡主,平北王并沒有邀請咱們,咱們貿然過去,會不會不妥?”
“無妨,自有旁人邀請我。”
沈妙言帶着素問來到怡甯軒外,守在外面的大管家皮笑肉不笑道:“郡主止步!王爺正在裏面宴請貴客,恐怕無法見郡主。”
“哦?”沈妙言挑眉。
正在這時,有嘲諷的聲音響起:“魏天訣,本妃都告訴你王爺不待見你了,你爲何還賴在平北王府不肯走?竟然還打扮得這樣濃重前來赴宴,可王爺根本就沒有邀請你啊!見過臉皮厚的,卻沒見過臉皮這樣厚的!”
沈妙言循聲望去,隻見魏芊打扮濃重,被一群北郡的貴婦人、小姐等簇擁着,正邁着蓮步微笑而來。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平北王沒有邀請我,可卻有旁人邀請我。倒是側妃,你可知今日,平北王在這裏是爲誰人設接風宴?”
魏珍此次前來聯姻,隻有爲數不多的幾個人知曉。
魏懿雖然寵愛魏芊,卻也不過是床笫間的寵愛,如聯姻這般大事,基本是不會告訴她的。
“還能有誰,自然是從大梁城來的貴人了。”魏芊笑得恣意,“約莫是父皇派來,特地要爲本妃加封公主的。哎,真是煩惱啊,這種事情,派個人宣個旨不就得了,非要弄這樣大的陣仗,本妃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沈妙言望着她驕傲的樣子,又掃了眼她身上所穿的正紅色錦裙,暗道若魏芊知道,這次乃是她從前的死對頭魏珍前來聯姻平北王世子,不知她又會作何感想?
她想着,唇角輕勾,“我記得,好似隻要正妃才能穿正紅色衣裳……”
“你懂什麽?”魏芊身邊一名小姐立即喝斥,“今日來人冊封側妃娘娘爲公主,過不了幾天,平北王爺就會冊封側妃娘娘爲正妃!穿大紅色,又有何不可?!”
“哦,原來如此……”沈妙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當着衆人的面,笑盈盈給魏芊行了個禮,“那麽,我就提前給正妃娘娘請安了。”
魏芊喜不自禁,隻覺身在雲端,整個人輕飄飄的仿佛要飛起來了,好不容易才穩住自己,矜持道:“免禮。”
她話音落地,一個輕慢的聲音忽然響起:“這是在做什麽?”
衆人望過去,隻見一名小厮推着輪椅而來,輪椅上的貴公子姿容風流,如光如雲,清風朗月,又宛如春風拂面。
魏芊急忙帶着衆人行禮:“見過世子。”
魏思城托腮,挑眉含笑望着魏芊:“本世子怎麽不知道,姨娘要當我父王的正妃了?”
一聲“姨娘”,令魏芊無比難堪,艱難道:“都是魏天訣在開玩笑罷了,世子不必當真。”
“哦,開玩笑啊?那爲何剛剛姨娘不曾挑明,反而還應了天訣的禮?”
“這……”魏芊咬住唇瓣,一張粉臉漲得通紅,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呵,”魏思城輕撫腰間佩玉,笑得魅惑,“姨娘應的這一禮,該給天訣還回去才是。”
魏芊不可置信地擡頭望向他,他,竟然叫自己給魏天訣行禮?!
她是堂堂平北王側妃,大魏國的公主啊,她憑什麽要給魏天訣這條喪家之犬行禮?!
她的臉漲得越發通紅,好半晌後,才礙着魏思城的權勢,不甘不願地朝魏天訣快速行了一禮。
行完禮,她正憤怒懊惱地想趕快進怡甯軒,卻到底咽不下這口氣,高聲道:“世子,這魏天訣并沒有今日酒宴的請柬,卻還想闖進去,我看她分明是居心不良、不知深淺!她如今乃是亡國郡主,我覺得她是想在這樣的酒宴中,在咱們北郡城尋一位家世品貌都極好的貴公子,如此,她才能繼續享受富貴!有這樣龌龊心思的女人,實在不配繼續待在咱們平北王府!”
“哦……”魏思城托腮而笑,“側妃的意思是,沒有請柬,就不能進怡甯軒嗎?”
“那是自然!”魏芊義正言辭,“否則,規矩何在?”
“那真是遺憾呐,畢竟本世子也沒有什麽請柬呢。”
魏芊一噎,急忙道:“世子不一樣的,世子也是平北王府的主子,自然不用請柬就能進去!”
“那……側妃你呢?”魏思城視線一轉,落在她臉上。
“我?”魏芊笑了笑,“世子倒是多此一問了。我是這府中的側妃,也是這王府的女主人,自然不需要請柬也能進去!”
魏思城低笑一聲,聲音透着十足的慵懶,“本世子竟不知,區區妾室,也敢妄稱平北王府的女主人……”
魏芊一愣,意識到自己剛剛匆忙中說錯了話,一張臉立即變得煞白。
即便平北王府沒有王妃,可她一個妾室,卻也不能自稱爲女主人……
冷汗從額頭沁出,她“噗通”一聲給魏思城跪了下去,“世子恕罪,是我一時糊塗!”
魏思城輕笑,不以爲意地示意小厮推他進怡甯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