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欽原冷冷瞟了眼那名衛兵,那衛兵怕他得很,急忙行了個禮,匆匆退下。
“跟我來。”顧欽原不曾正眼看謝陶,轉身往自己的大帳而去。
兩人進了大帳,顧欽原在大椅上坐了,冷冷道:“誰讓你來的?!行軍打仗不得帶家屬,你不知道這條軍規嗎?!還是你想害我也違反軍規?!”
“不,不是的!”謝陶連忙取下背上的大包袱,歡喜地把裏面零零碎碎的東西都掏了出來放在桌上,“夫君,我在家時,聽人說草原很冷,我怕你凍着,就給你做了幾件長襖,你看看喜不喜歡?還有啊,這些是你最愛吃的醉香樓裏的點心,我給你買了好多好多!哦,還有鞋墊!夫君,我給你做了六雙鞋墊,都是很暖和的呢!”
顧欽原盯着滿桌琳琅滿目的東西,眉尖微蹙。
正在這時,有侍衛進來禀報:“相爺,草原王妃求見!”
顧欽原眉頭皺得越發深了。
謝昭踏進來時,看見謝陶,美眸中閃過不可置信,這小賤人是怎麽進來的?!
然而她很快完美地壓下那股子不驚疑,笑着上前,親昵地拉起謝陶的手,“妹妹怎麽來草原了?!真是的,也不提前派人與我們說一聲,否則我們也會爲你置辦接風酒席呀!您說是吧,相爺?”
她的聲音軟膩中透着媚意,好似她與顧欽原才是夫妻。
謝陶不舒服地掙開她的手,沉默地往後退了幾步。
謝昭瞟見桌上的東西,胸腔中的妒意幾乎要破殼而出,卻仍舊不動聲色地上前,拿起一盒點心,嬌笑道:“醉香樓的桂花酥?我好久不曾嘗過醉香樓的點心了,這盒桂花酥,妹妹可能送我?”
“這不是給你的!”謝陶急了,“這是我給夫君買的,不是給你的!”
她說着,便想上前把那盒點心奪回來。
然而手剛伸出去,顧欽原就攥住他的手腕,眼睛裏都是不悅:“一盒點心罷了,這樣小氣做什麽?當真是上不得台面!”
說着,還順勢推了她一把。
謝陶往後踉跄幾步,望着顧欽原,委屈得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然而顧欽原對她的委屈視而不見,轉向謝昭:“桌上的東西,你随便挑。”
謝昭心中歡喜,面上卻作出爲難之态:“我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妹妹帶給你的,我若是拿了,反倒辜負了妹妹的美意。罷了,相爺與妹妹好不容易團聚,我站在這裏隻是打攪,我這就告退。”
說着,美眸含情凝睇地深深望了眼顧欽原,仿佛舍不得一般,依依不舍地離開大帳。
謝陶見她走了才重新開心起來,打開一盒點心送到顧欽原面前,滿臉歡喜道:“夫君,你嘗嘗這個桂花酥,可好吃啦!”
“嘩啦!”
顧欽原毫不客氣地擡手,直接把那盒酥點打落在地。
謝陶呆呆望着地面碎成粉末的桂花酥,雙手還保持着高舉的姿勢。
她一路風餐露宿,甯願吃冷硬的面餅,都舍不得吃這些點心,就想着讓夫君多吃些好的。
可是如今……
顧欽原冷冷道:“丢人現眼!明兒一早,就給我滾回鎬京!”
說罷,轉身走到屏風後,倒頭在床榻上睡了。
謝陶孤身一人站在大帳裏,暖黃的燭火把她的身影拉得纖長孤單。
她慢慢蹲下去,試圖把碎成粉末的點心抓起來,可終究是沒能抓起。
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她抱住雙臂,哭得一塌糊塗。
屏風後的顧欽原,默默聽着她的哭聲,雙眉越皺越深。
過了一刻鍾,他起身掀開被褥,正要下床,卻還是狠了狠心,又重新躺了下去。
過了小半個時辰,那貓兒般的哭聲終于漸歇,他隻道謝陶大約是在外面睡了,因此不曾在意,很快入眠。
翌日。
顧欽原晨起時,走到帳外,卻不見謝陶。
他掃了眼仍舊琳琅滿目的桌面,不悅地皺了皺眉,軍營亂得很,這丫頭倒是膽大,一個人也敢到處跑!
他洗漱過後,在大椅上坐了,正好有将領進來彙報軍情。
那将領是個老實憨厚的,看見桌上琳琅滿目的東西,嘿嘿笑道:“相爺,聽說嫂夫人昨兒來了?嫂夫人可真好,千裏迢迢背着這麽多東西過來看您,我家那婆娘就沒這樣好的心了,甭說大老遠親自過來,便是派個人給我送東西,她都懶得派!咦,這鞋墊做的可真好!針腳這樣的密!”
他捧着一雙鞋墊愛不釋手,正仔細翻摸,顧欽原冷冷道:“放下!”
“哦……”那将領頗有些舍不得,垂涎道,“相爺,咱倆腳也差不多大,你送一雙給我呗?”
顧欽原起身從他手中奪過鞋墊:“想都别想!”
那将領又垂涎地望向桌上那幾件襖子,“喲,這襖子可真厚實!軍營裏哪裏弄這樣好的衣裳,這不會也是嫂夫人自己做的吧?相爺,你分我一件呗?”
顧欽原心中沒來由地湧出一股驕傲,冷笑道:“叫你夫人給你做!”
那名将領焉焉兒地走了,帳中隻剩下顧欽原一個人時,他瞟向那些棉衣,又瞟了眼緊閉的帳門,喉頭動了動,淡淡吩咐:“本相要制定對敵策略,你們守好了,不準放人進來。”
外面的兩名士兵立即應是。
顧欽原拿起桌上的一套夾棉錦袍,錦袍是天青色的,袖口和領口繡着精緻的竹葉紋。
他換上身試了試,尺寸竟然正正好。
他對着鏡子,鏡中男人玉冠束發,一襲竹葉紋錦袍把他的身姿拉得修長,顯得長身玉立,格外出彩。
他輕輕撫摸這身暖和的錦袍,腦海中無端浮現出昨晚那丫頭衣着單薄的模樣。
他又望了眼桌上那幾件襖子,面容冷峻地呢喃出聲:“謝陶,你是傻子嗎?包袱裏那麽多棉衣,不知道拿出來穿?!”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一名副将急促的聲音:“顧丞相,不好了,您夫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