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低聲道:“得手了嗎?”
連澈搖頭,“南境的兵符,并不在他書房裏。”
沈妙言頗有些遺憾,如此一來,就不能拿南境的兵馬對付魏驚鴻,收複家國河山了。
連澈又道:“今夜運氣不大好,不僅沒能找到兵符,我還被人發現了。姐姐,君天瀾很快就會查到我頭上,我今晚必須離開。”
沈妙言皺眉:“你要回鬼市了嗎?”
“若我獨自離去,自然是回鬼市。若是姐姐與我一同離去,那便一直北上,去找平北王借兵,征伐魏驚鴻。”
沈妙言立即想起當初鬼帝讓她辦的事:把魏芊芊嫁給平北王。
她有些恍惚,如此說來,莫非鬼帝早就料到會有今日這一出戲了?他早就知道她會去問平北王借兵?
好深的算計……
她想着,斬釘截鐵道:“我與你同往。”
屏風後的水聲漸漸小了。
連澈認真道:“卯時一刻,我在北郊準備好馬匹等姐姐。”
沈妙言點點頭,見他離開了,急忙把小地毯給遮好。
她在房中轉了一圈,匆匆收拾了個小包袱藏在桌角。
剛站起身,隻披着件寬松中衣的君天瀾就從屏風後步了出來。
他并未扣盤扣,露在空氣中的胸膛肌肉精壯,每一寸線條都堪稱完美。
三千青絲垂落在腿側,白皙英俊的面龐透着冷峻與尊貴,暗紅色鳳眸深邃幽暗。
他在太師椅上坐了,“過來。”
沈妙言走過去,他遞來一條幹毛巾:“擦頭發。”
沈妙言在他背後站定,拿着毛巾細細給他擦幹頭發,琥珀色瞳眸中,無端浮現出曾經在楚國京城時,她也曾這般爲他擦發。
那些發絲從她的指間滑過,帶着淺淺的龍涎香,還有一點點殘留的醇厚酒香。
她一時起了玩心,踮起腳尖,湊近他的發頂嗅了嗅。
男人低啞的聲音裏透着好笑:“在做什麽?”
沈妙言察覺失态,于是繼續給他擦頭發,淡淡道:“沒什麽。”
擦着擦着,卻看見那濃黑的青絲中,隐着一根白發。
她愣了愣,撚住那根白發,輕聲問道:“你今年多少歲了?”
“二十五。”
“哦。”
她應着,指尖卻有點兒發顫,想把那根白發拽下來,又不大敢,于是裝作沒看見,把它藏進了黑發中。
夜色漸濃。
床榻上的男人仿佛化身成一頭不知饑飽的野獸,不停地攻城略地。
沈妙言望着他略顯瘋狂的臉,總覺得好像對他而言明天就是末日,否則他今夜爲何如此瘋狂而不知收斂。
也不知過了幾個時辰,君天瀾終于停下。
她意識有些模糊,卻還是強撐着拿起床頭的茶盞遞給他,“君天瀾……”
這幾日,她常常會給他斟茶。
那些茶水都是正常的,所以他對她的防備,似乎沒有之前那麽深了。
然而這一次的茶……
她凝着君天瀾,隻見他伸手接過茶盞,呷了幾口後,把茶盞擱回床頭,抱住她重又睡下。
但這次他很規矩,隻安靜地埋首于她頸間。
灼熱的呼吸噴吐在沈妙言耳畔,她癢得厲害,卻又不敢把他弄醒。
雖然他抱得很緊令她很不舒服,然而到底折騰了一夜,她自己有些撐不住,也漸漸睡了去。
隻是心底還惦記着卯時一刻要跟連澈在北郊彙合之事,所以她并未睡多久就醒了過來。
她輕輕推開君天瀾,盯着他的臉看了片刻,見他眉宇緊皺,又想起了他的那根白發。
她伸出手,輕輕撫平他眉宇間的川字,才蹑手蹑腳地下了床,拿起藏在桌角的小包袱,往角落地毯下的地洞走去。
剛走出幾步,她回轉身跑到君天瀾身邊,鼓起勇氣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低聲道:“謝謝你救我。”
說完,便快步離開。
君天瀾背對着她,一滴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滴落在軟枕上,暈染開點點深色。
良久後,他坐起身,“素問。”
素問從外面進來,看見榻上隻有君天瀾一個人,頓時愣了愣:“皇上?”
君天瀾垂着眼簾,淡淡道:“帶上韓叙之,你們兩個去找她。”
素問愕然:“郡主……逃走了?”
君天瀾并未回答她的問題,“好好照顧她。若她有什麽閃失,朕拿你們是問。”
素問急忙應是,不敢有絲毫遲疑,急忙去找韓叙之了。
君天瀾獨自坐在偌大的寝屋中,偏頭望向黢黑的窗外,究竟要等到什麽時候,他與她,才能好好在一起?
另一邊,沈妙言沿着地洞離開臨安王府,剛出現在長街上,就察覺身後跟了兩個人。
她回過頭,素問和韓叙之各自背着個包袱,正靜靜望着她。
“咦,”她挑眉,“你們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兩人對視一眼,素問不敢說是君天瀾讓他們跟着她的,于是輕聲道:“郡主的心思瞞得過其他人,卻瞞不過奴婢。這麽多天的僞裝,奴婢早就看出來,您是打着想離開的主意。而奴婢是郡主的人,自然是要跟着郡主的。”
“好素問,你可真聰明!”沈妙言招招手,“走,咱們去北郡。”
主仆三人離開了滄州城,在北郊尋到連澈,騎馬朝北方而去。
身着墨色錦袍的男人,負手立在城樓之上,靜靜遠眺她離開的方向,鳳眸中滿是不舍。
此時天色剛蒙蒙亮,南下的大雁排成人字形,從他們的頭頂掠過,從剛豐收過的田野間掠過,從霜白的樹林上掠過,從綿延群山上掠過。
魏國的錦繡河山,一一烙印在男人眼中。
那個素白纖瘦的少女騎在馬上,在蜿蜒的官道上中逐漸遠去成點。
她要做大事,而身爲她的男人,他選擇成全。
垂在腿側的手攥成了拳,終有一天她會明白,他君天瀾,是最适合她的男人。
也是這世上,最深愛她的男人。
男人在曦光中微笑,他相信,每一場離别,都是爲了更好的重逢!
而沈妙言等人沿着官道,行了整整兩個時辰的路,才下馬在路旁的茶棚中休息。
這茶棚的點心做的粗糙,令人難以下咽,沈妙言想起自己包袱中還藏着一碟菊花酥,于是興沖沖打開包裹。
正要拿菊花酥,她卻看見,包袱裏,靜靜躺着幾枚兵符。
南境的……
百萬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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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妹紙提問妙妙懷孕問題,嗯,她是大魏皇族血統,年齡增長、防禦越強,可無視大部分物理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