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基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時,那抹紅色身影仍舊還在。
君天瀾已經擡步走了過去。
魏元基緊忙跟上,越是靠近那美人,便越覺驚豔。
踏上拱橋後,沈妙言盈盈轉向兩人,雙眸若水,受驚般屈膝行禮,軟聲道:“見過大周皇帝、見過臨安王。”
聲若出谷黃鹂。
君天瀾負手望着她,鳳眸一片複雜。
魏元基被那聲“臨安王”喚得心都化了,見君天瀾不曾讓她起來,于是連忙道:“快快快,快起來!瞧這可憐見兒的,怪叫人心疼的!”
沈妙言唇角抿着笑意,緩緩站起身,漂亮純淨的琥珀色雙眸隻注視着魏元基,“王爺花園裏的景緻真好。”
魏元基撫須大笑,老眼中的垂涎之色毫不遮掩:“美人兒喜歡就好!聽玄兒說,你住在凝霜閣?不若本王叫花匠把那凝霜閣周圍也布置成這般,如何?”
沈妙言垂眸,掩飾住眼底的惡心,嬌笑道:“再如何布置,也不可能一模一樣。聽聞貴府中的挽知閣甚是不錯,我倒想去那裏住……”
挽知閣就在魏元基所居住的長生殿旁邊,乃是他金屋藏嬌的場所。
“好啊!”魏元基眼中的驚喜擋也擋不住,搓着手上前,想攬住她的雙肩,一親芳澤。
沈妙言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保持着垂眸的姿态,“王爺真好……我想明天一早就搬過去,可好?”
“那是再好不過的!”魏元基點頭,連忙笑道,“本王這便着人好好布置,美人兒明早隻管過來就是!”
他說完,察覺到君天瀾身上散發出的寒意,這才想起面前的大美人,似乎與這位大周皇帝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沈妙言注意到他眼神的變化,于是仰頭望向君天瀾,唇角含着淺笑,“大周皇帝,你曾說過咱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幹,不知那話是否還算數?”
魏元基也望向君天瀾,若這個男人還在意魏天訣,那麽他可能暫時是碰不得她了……
君天瀾盯着沈妙言,薄唇抿成了冷硬的弧度。
良久後,他才強按捺下心底勃發的怒意與嫉妒,配合着她,淡淡道:“始終算數。”
與他不熟悉的人聽他說話的語氣,隻當與平時無異,可沈妙言與他相處了七年,自然能聽出他聲音裏的咬牙切齒。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多謝周皇。”
一語雙關。
魏元基也放了心,見天色暗了下來,便讓君天瀾先送沈妙言回凝霜閣,他自己颠兒颠兒地去找人布置挽知閣。
君天瀾與沈妙言一前一後穿過花園,途徑一處假山時,君天瀾忽然轉身,攬住她的腰肢把她擄到假山裏。
這假山怪石嶙峋,藏身其中,從外面根本看不到。
而假山中空間狹隘,兩人幾乎是相貼着站在裏面。
君天瀾掐住她的下颌,認真地俯視她的雙眸,聲音低沉如水:“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不要以身犯險,好不好?”
沈妙言仰望着他,精緻的朱唇噙起淺笑,“周皇之前提出的條件太過苛刻,我承受不起。我甯願,以身犯險。”
君天瀾見她态度決絕,也不再勸阻,隻從袖袋裏取出一根素銀白玉蘭發簪,輕輕插到她的發髻上。
沈妙言皺眉,擡手便取下來還給他:“我不要。”
“拿着,這是個好東西。”君天瀾摸了摸她的小臉,“若遇到危險,就捏碎上面的珠子,我自會去救你。”
沈妙言聞言,望向那隻發簪,隻見素銀雕成了形狀完美的花瓣,圍攏着一顆潔白的東珠,乍看上去平平無奇,但聽他這麽說,似乎珠子裏還藏有玄機?
君天瀾深深凝着她,忽然低頭,蜻蜓點水般啄了口她的唇瓣。
沈妙言眉頭皺得更深,仰頭盯着他,琥珀色瞳眸中清晰可見不悅之色。
男人帶着薄繭的修長手指頓在她染着绯色的眼角,暗紅色鳳眸中盛滿了不舍,“一定,一定要小心……”
沈妙言把他臉上的擔憂盡收眼底,原還想着嗆他幾句,可對上那雙深邃的暗紅色鳳眸,竟說不出半個字兒來。
良久後,她把素銀發簪插進發髻,道了聲“多謝”,轉身離開了假山。
君天瀾目送她遠去,秋風把她的裙角吹得高高揚起,露出纖細白嫩的腳踝,看起來那麽纖弱,宛如随時會消失在視線中。
他鳳眸中全然都是不舍,垂在腿側的雙手已無法自已地攥緊。
直到沈妙言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他才淡淡道:“夜凜。”
“主子!”
夜凜鬼魅般出現在假山中,朝他單膝跪地。
“飛鴿傳書,命夜涼帶兵過來。”他冷冷吩咐。
夜凜有些吃驚,“主子要對魏國出兵?恐怕不妥吧?”
“并非是對魏國。”君天瀾緩緩轉動指間的墨玉扳指,“隻是魏元基。”
夜凜大驚失色:“可是,可是南境易守難攻,更何況魏元基手中握兵百萬,夜涼雖然帶着兩萬人馬屯守在響水灣外,但畢竟隻有兩萬,哪裏是百萬大軍的對手?!”
“她要以身犯險,朕勢必奉陪。地獄黃泉,刀山火海,她要去的地方,朕定當如影随形。”
男人铿锵有力的聲音回響在假山中,英俊的面龐透出堅韌不拔,令人動容。
夜凜無話可說,胸腔裏也燃起了熊熊鬥志,于是拱手道:“卑職,遵旨!”
翌日,天明。
沈妙言起床梳洗打扮過,早有挽知閣的侍女過來爲她收拾東西,其中一名爲首的侍女朝她屈膝,笑吟吟道:“鳳儀郡主,挽知閣已經收拾妥當,請郡主前去入住。”
沈妙言坐在梳妝台前,慢條斯理地爲自己戴上兩枚墨色的蛇形玉珥。
那侍女從菱花青銅鏡中望着她,但見她肌膚雪白,垂在脖頸間的墨色玉珥,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搖曳,越發襯得那肌膚欺霜賽雪。
而玉珥偏是蛇的造型,使她看起來多了幾分妖媚,再加上周身那淡淡的懾人氣魄,竟莫名令人心生畏懼。
沈妙言抿了朱紅口脂,淡淡道:“你們在凝霜閣外等我,我要去跟弟弟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