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望着他們消失的方向,淡淡道:“咱們過去瞧瞧。”
她來到七星樓,這次門口倒沒人攔她。
順利上了七樓,隻見連澈正親自守在一處雅室外。
“姐姐。”連澈看見她,軟聲輕喚。
她微微颔首,走到他面前,“這幾日都未見你,特地給你做了些糕點,你拿着。”
連澈接過她遞來的食盒,寶貝似的抱在懷裏,随口道:“剛剛就在那攤位上看見了姐姐,顧忌着穆銘和魏靈玄在那裏,因此不曾打招呼。姐姐是特地來探望我的?”
沈妙言含笑:“自然。”
連澈眼中便多了幾分笑意,“晚上我請姐姐嘗嘗鬼市的羊肉鍋。”
“剛剛我聽見穆銘說,鬼市五年不曾給南境供奉,這是怎麽回事?”
“鬼市的創造者是南境那邊的人,自打問世以來,每年都給南境上貢巨額金銀。五年前,大哥成了鬼市新帝,直接斷了這個制度,把省下的錢财用于發展鬼市勢力。這五年魏元基不知忙什麽,始終未曾過問。今年不知怎的,那穆銘突然代替魏元基過來讨要供奉……”
沈妙言聽他說完,認真道:“那鬼帝會補這筆銀錢嗎?”
“五年的供奉并非小數目,大哥約莫是不肯的。”連澈望向緊閉的雅室大門,眼中隐隐閃爍着崇拜,“更何況,鬼市已今非昔比,由不得魏元基肆意妄爲。”
正說着,雅室内陡然傳出茶具碎裂的乒乓聲音,緊接着便是男子的怒吼。
連澈小臉一繃,立即沖進雅室。
沈妙言跟進去,看見穆銘被鬼帝狠狠踩在地闆上,正怒吼着想掙紮起來。
視線落在旁邊,隻見魏靈玄随手從牆上摘下一把古琴,旋身盤膝落座,白膩纖細的指尖從琴弦上撫過,琴聲铮然。
原本處于劣勢的穆銘如有神助,從地面一躍而起,拔出腰間佩着的一把細劍,與鬼帝大打出手。
鬼帝冷笑,毫不猶豫地一迎而上。
沈妙言扶着門框,觀望他們的戰鬥,那穆銘顯然是個嘴賤的,一邊打一邊低笑:“聽魏老王爺說,鬼市有一美人甚是豔麗動人,他至今仍舊思念在她身.上.馳.騁的滋味兒。不知那美人現在何處,可否讓在下一親芳澤?”
沈妙言手指倏然收緊,這穆銘說的,該是姬如雪吧?
果不其然,鬼帝被他激怒,招式越發狠厲。
沈妙言盯着他們,眉尖卻驚詫地挑起,這鬼帝原本還占着上風,卻不知怎的,招式越發淩亂。
倒像是……
倒像是曾經君天瀾走火入魔時,憑着身體本能打出來的招式。
穆銘這邊有魏靈玄那古怪的琴音助陣,一時間穩穩占了上風,嘴裏念念有詞:“那美人好似是喚作姬如雪來着?哈哈哈哈哈,她既然能讓魏老王爺牽腸挂肚,又能讓鬼帝如此動怒,想必定是個絕代佳人!今日過來,若不能一親芳澤,倒是白跑了這一趟!”
沈妙言清晰地看見,從鬼帝面具後的雙眼中一閃而過的暗紅光澤。
她的手指深深摳進門框,鬼帝他瘋狂的模樣……
像極了君天瀾。
眼見着局面一發不可收拾,連澈正要拔刀助陣,樓頂忽然響起一陣清風朗月般的舒緩琴音。
若林間山泉,若春陽融融,頃刻間就化解了魏靈玄琴音中的殺意。
沈妙言眼中湧出光彩,雪姐姐不愧是她的老師,果然琴藝比起她這個半吊子,不知強了多少!
那廂魏靈玄猛地吐出大口血,面色瞬間蒼白,不可置信地仰頭望向上方,“什麽人?!”
綿柔的琴音還在繼續,君天燼眼中的暗紅瘋狂光澤漸漸消弭,神智回籠,不過三招就制住了穆銘。
穆銘還在不怕死地哈哈大笑,“莫非是那位美人彈奏的?果然才藝雙絕,不愧是被鬼帝金屋藏嬌的人哈哈哈哈哈……”
君天燼踩着他的胸口,猶如看野狗般厭惡地看了他一眼,“小蓮兒。”
連澈皺了皺眉,“能否換個稱呼?”
君天燼無視他的話,冷冷把穆銘踹到他腳邊:“把他丢出去。在鬼市門口豎牌,穆銘與狗,不得入鬼市!”
穆銘宛如癞皮狗般在地上翻了個身,哧溜一下從連澈手底下溜走,徑直滾到魏靈玄裙邊,竟沒了剛剛的陰狠yin賤,谄媚笑道:“郡主,事情辦砸了……”
說着,就着躺在地上的姿勢,伸手就去掀魏靈玄的裙子。
魏靈玄抱起古琴砸到他手上,起身望向君天燼,笑得妩媚,“鬼市是要脫離我南境了?很好,待我回南境之後,自會禀報父王。”
她擡步往門口走了幾步,聞見那綿綿不絕的古樸琴音,又回頭笑道:“鬼帝乃是出塵絕豔的人物,若非我已有了心上人,怕是要對你動心了。隻是你這般人物,卻配一個破鞋,當真可惜。”
語畢,拖着死狗一般的穆銘,大笑離去。
沈妙言望向君天燼,他竟也不在乎,隻随意端起暗紫色繪金蝶細煙槍抽了幾口,斜睨向她和蓮澈:“杵在這兒做什麽?還想繼續看熱鬧?”
連澈拉了沈妙言的袖角,退了出去。
沈妙言離開時,回頭望向君天燼,卻見他獨坐在窗台上抽煙,朦朦胧胧散開的煙圈,遮掩不住他俊美卻寂寥的側影。
連澈帶着沈妙言離開七星樓,找了個羊肉館,點了一鍋炖羊肉和炖菜,擡袖給她斟了杯酒,“這家羊肉館的米酒很好喝,姐姐嘗嘗。”
沈妙言卻挂念着君天燼和姬如雪,好奇問道:“連澈,你在鬼市呆了這麽久,你說雪姐姐真的恨鬼帝嗎?剛剛鬼帝遇見危險,她明明出手相救了……”
連澈呷了口米酒,擡眸定定盯着沈妙言,“愛情這種事,外人誰說得清楚。正如姐姐,姐姐嫁了魏長歌,就果真不愛君天瀾了嗎?”
沈妙言默了下,臉色不大好看,“别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