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聽他說完,笑了笑,挽袖給他盛了碗湯,“可我聽聞,她是喜歡表哥的。那麽無論我争或不争,她都會視我爲眼中釘肉中刺。既如此,我又何必退讓?”
魏長歌愣了愣,顯然沒料到沈妙言竟然知道那魏靈玄喜歡自己。
他很快解釋道:“我與她之間清清白白。我一心等你,對其他姑娘,沒有任何興趣。”
“表哥慌什麽?”沈妙言吃罷,優雅地在鹿兒端來的銀盆中淨過手,“我又不是不信你。”
魏長歌的眉尖卻仍然無法舒展,“魏靈玄的性子令人捉摸不透,我怕你在她手上吃虧……”
這廂正說着話,管家拿了帖子進來,恭敬道:“王爺、王妃,皇後娘娘送了帖子過來。”
魏長歌接過,略略掃了眼,遞給沈妙言。
沈妙言打開來,帖子大意是說要給魏靈玄接風洗塵,所以三日後在皇宮鹿園設鹿肉宴,請她前往赴宴。
她把帖子遞給鹿兒收了,正色道:“吃虧與否,鬥過才知道。”
魏長歌見她眼睛中多了幾分往日不曾有的光彩,暗道如此也好,最起碼天訣重新有了鬥志。
三日後,皇宮鹿園。
大梁城中有頭有臉的貴女幾乎到齊了,皇後小喬氏坐在上座,正和身邊幾名小姐說話。
沈妙言到的時候,環視四周,魏靈玄尚還未到。
她給小喬氏行過禮,坐到她身邊,與她笑談起來。
眼見着已是開宴的時間,魏靈玄卻仍然連影子都沒有。
在場的貴女皆都面露不忿,喬寶兒率先怒道:“那魏靈玄究竟是個什麽東西,我們等她就算了,皇後娘娘在這裏,她居然還敢遲到!”
話音落地,清媚的女音自不遠處響起:“臣女來遲,請皇後娘娘見諒!”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名姿容絕色的女子,身着雪白長裙,被五六位丫鬟簇擁着,正笑吟吟走過來。
衆人皆有些呆滞,這位鳳兮郡主生得實在太美,竟不亞于她們奉爲天人的鳳儀郡主!
魏靈玄款款走過來,對小喬氏行過禮,臉上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風,“久聞皇後娘娘賢惠典雅、舉止合度,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小喬氏不好責怪她遲到,隻笑道:“快坐吧,鹿肉已經命人開始烤制,過會兒就能吃上了。”
魏靈玄在她右手邊坐了,又道:“對了,敢問皇後娘娘,若有人侮辱臣女,不知該當何罪?”
沈妙言不動聲色地瞟了眼正和旁邊姐妹說話的喬寶兒,暗道不好。
小喬氏并未反應過來,隻當是有宮人欺辱魏靈玄,因此正色道:“若以言語侮辱,自然該掌嘴。”
“荷官,”魏靈玄笑着吩咐,“掌嘴二十。”
她身後爲首的侍女荷官立即走出來,身形一動,已掠至喬寶兒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左右開弓扇了喬寶兒二十巴掌。
滿場寂靜。
喬寶兒雙頰紅腫,捂住臉,不敢置信地瞪向魏靈玄:“你敢打我?!”
“我是聖上親封的正一品郡主,你辱罵我是個什麽東西,自然該打。便是鬧到皇上那裏,我都是有理的。”魏靈玄笑容豔麗精緻,優雅地擡手撫了撫朱钗,目光意味深長地從沈妙言臉上掃過。
沈妙言無視她的視線,隻淡然品茶。
喬寶兒卻氣得不輕,她是丞相的嫡孫女,哪裏受過這種氣,因此蹭地站起身,仗着自己會些拳腳功夫,摘下腰間佩戴的鞭子,不顧一切襲向魏靈玄。
魏靈玄隻是含笑,端坐不動。
就在喬寶兒的鞭子快要打到魏靈玄身上時,那名叫做荷官的侍女已擋在魏靈玄面前,擡手握住皮鞭,面無表情地把喬寶兒往跟前一拽。
喬寶兒尖叫一聲,朝前撲去,直接摔了個狗啃泥。
荷官奪過她手中的皮鞭,“啪”地一聲,重重打到她身上,冷冷道:“敢對郡主動手,該死!”
說着,又是重重幾鞭抽到她身上,直抽得喬寶兒在地上翻滾大哭,哪裏還有世家嫡女的模樣。
沈妙言對喬寶兒的遭遇并不怎麽關心,隻靜靜盯着荷官。
這侍女功夫極好,又有膽識,倒是難得。
而衆女眼見着喬寶兒吃癟,俱都被魏靈玄震懾住,誰也不敢多嘴求情。
好好的鹿肉宴,一時間風聲鶴唳。
小喬氏有些厭煩地扶額,目光掃過始終含笑的魏靈玄,淡淡吩咐身後的宮女:“把烤肉端上來。”
十幾名宮女魚貫而入,把烤好的鹿肉片和調料碟子依次放到各人面前。
小喬氏對沈妙言笑道:“你來大魏這麽久了,還沒嘗過這園子裏的鹿肉吧?這裏的鹿都是精挑細選的,風味一絕,鳳儀定要好好嘗嘗。”
沈妙言笑着稱是,剛夾起一片,魏靈玄忽然笑言:“說起來,鳳儀身邊這位侍女,似乎叫做鹿兒吧?啧,這名字在鹿園,可算不得吉利,是要被宰殺的呢。”
說着,優雅地咬了小口鹿肉,緩慢咀嚼品嘗,“這鹿肉,味道果然不錯。咦,鳳儀怎麽不吃?”
沈妙言淡然地放下象牙箸,并未回答她的話,隻對小喬氏笑道:“聽聞鹿園景緻極好,臣女想去逛逛。”
“去吧。”小喬氏微微颔首。
魏靈玄目送她離開,美眸彎如新月。
沈妙言帶着鹿兒在園中四處轉了轉,淡淡道:“剛剛的事,你不必介意。”
鹿兒受寵若驚,“奴婢不敢。”
沈妙言側眸看她,這段時間以來,她把自己照顧得很好,是十分老實的姑娘,并不會耍滑頭。
她生了把她納入自己人範疇的心思,暗道回府以後就把她的月錢翻倍,再給她重新取個好聽的名字。
主仆二人在鹿園轉了幾圈,繞過假山後,沈妙言看見前面有幾頭放養的小鹿,正覺得稀罕想招呼鹿兒看,一回頭,身後哪裏還有鹿兒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