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少年立在松樹頂上,衣袂飛揚,挽弓而笑:“姐姐,我讓你過來,是爲了救貴人立下大功。瞧你這出神的模樣,尚未救下貴人,你自己倒是要先中箭而亡了。”
沈妙言皺眉,正要說話,忽有馬蹄聲急急而來。
她望向連澈,松樹上空空如也,哪裏還有他的人影!
此時魏帝魏成陽與魏驚鴻各自帶着人馬,正飛快往沈妙言所在的林子而來。
沈妙言正尋思着要不要回避一下,那兩人已然出現在林口。
一隻小鹿忽然從刺斜裏出現,魏成陽與魏驚鴻同時拈弓搭箭,射向那隻小鹿。
就在他們的箭射出去的同時,小鹿剛好跑到沈妙言背後。
兩支箭,筆直紮進沈妙言的肩上!
魏成陽與魏驚鴻已經策馬而來!
沈妙言吃痛地捏住羽箭,鮮血汨汨而出,順着她的白衣蜿蜒暈染。
而那兩人離得近了,才注意到他們射中是人。
兩人同時勒馬,身後趕來的侍從俱都怔怔望着沈妙言。
世上怎會有如此美妙的景緻?
隻見百年松樹下的白石上,靜坐着一位絕世美人。
白衣黑發,纖瘦窈窕,那雙琥珀色的雙眸盛着盈盈水光,一點櫻唇淺淺抿起,纖纖玉足藏在裙子底下,無端叫人浮想聯翩。
世外仙姝,林中山鬼,怕也不過如此吧?
魏成陽尚未回過神,魏驚鴻已然策馬而去,拔劍抵住沈妙言的咽喉。
沈妙言擡眸,正對上他的眼。
明明是已過不惑之年的權臣,可這一瞬,他眼中滿是愕然、憤怒和受傷,看起來宛如鄰家少年。
就好似,她過去曾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可他們明明是第一次面對面。
魏成陽徐徐策馬過來,看清了她的面容,不由笑道:“原來是沈姑娘,你怎會出現在這裏?”
“我……”沈妙言咬了咬唇瓣,細聲道,“我本是來魏國尋親的,不料被人當做奴隸賣去了禦奴坊,後來輾轉之下,成了郡主身邊的宮女。我在山中閑逛時,看見溪水清澈,一時心癢,就……就下去沐浴。誰知碰見了登徒子,于是獨自一人逃到這裏。”
魏成陽微微颔首,“原是如此。你受了傷,朕讓人送你回青青的帳篷裏。”
沈妙言謝過恩,餘光卻瞥見魏驚鴻眼中俱是怒意。
她不知道他這份怒意從何而來,有侍衛過來扶她,她正要起身,忽有破風聲傳來!
想起連澈的話,她眸光一動,幾乎是下意識地撲向那支流矢!
她抱住魏驚鴻的腰,那支流矢筆直刺進她的後背!
衆人俱是一愣。
魏成陽正要命人傳禦醫,魏驚鴻忽然拔出那支羽箭,不由分說地把沈妙言打橫抱起,上馬疾馳而去。
有侍衛疑惑道:“皇上,大都督這是……”
魏成陽同樣面露不解,旋即搖了搖頭:“罷了,不過是個女人,随他去吧。”
魏驚鴻把沈妙言帶到一處無人的林子,掐住她的臉,冷冷問道:“你是人是鬼?!”
沈妙言挑眉:“是人如何,是鬼又如何?”
魏驚鴻冷笑了聲,“是人也好,是鬼也罷,你都要做本督的女人!”
他眼睛裏閃爍着濃濃的占有欲。
沈妙言一言不發,總覺得這個男人并不是對她産生這股占有欲,而是對她的容貌。
或者說,她長得像他過去認識的某個女人。
魏驚鴻把她帶回帳篷,已有禦醫候在裏面。
他把沈妙言放到榻上,餘光掃了眼那名禦醫,冷冷道:“換個醫女。”
禦醫頗有些尴尬地應了聲是,忙離開帳篷。
很快,兩名醫女帶着藥箱過來,仔細爲沈妙言檢查包紮好傷口,又留下一副藥方:“大都督,這位小姐受的乃是皮外傷,并無大礙。吃幾服藥,就能痊愈了。”
魏驚鴻揮手示意她們去煎藥,自個兒在榻邊坐了,替沈妙言掖好被子,“等你痊愈,本督當奏明皇上,讓你做本督的二房夫人。”
話音落地,有嬌笑聲響起:“聽聞夫君救了一位姑娘回來,不知那姑娘現在何處?”
說話的正是魏驚鴻的妻子大喬氏,侍女揭了榻前的簾子,她走進來,一眼瞧見沈妙言。
眼神閃了閃,她笑道:“喲,這可真是位大美人!這是怎麽了,怎麽受了這樣重的傷?”
說着,伸手就去摸沈妙言肩上的紗布。
魏驚鴻一把打開她的手,冷冷道:“别碰她!”
大喬氏眼底掠過難堪,臉上卻依舊含着笑容,“夫君看中這位妹妹了?”
“剛剛有流矢射向本督,是她替本督擋了那一箭。本督打算收她做二房夫人,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大喬氏掃了眼沈妙言,露齒一笑,“既然有恩于夫君,那自然是好的。不如妾身晚上就與皇後娘娘說明,把她擡進來給夫君做小?”
魏驚鴻點點頭,“你倒是難得大方了一回。”
大喬氏立即道:“瞧夫君說的!夫君膝下隻有淩恒一個兒子,女兒雖多,卻終究不是男嗣。若這位妹妹能爲夫君産下幾個兒子,也是喜事一樁啊!對了,還不知這位妹妹姓甚名誰?”
沈妙言靜靜聽着他們三言兩語間決定自己的去向,又望向大喬氏那張笑臉,也勾唇一笑,“沈嘉。”
大喬氏和藹地爲她掖好被角:“沈妹妹放心,這事兒啊,姐姐一定給你辦得漂漂亮亮!等回到京城,姐姐再爲你置辦幾桌酒席,你看可好?”
好不好的,自然不是沈妙言說了算。
那魏驚鴻夫婦離開之後,沈妙言躺了會兒,又坐起來,低頭望了眼身上包紮的紗布,暗道那位大喬氏一看就是個不好相與的,恐怕不會真的讓魏驚鴻娶她。
隻是她有恩于魏驚鴻也是事實,不知大喬氏究竟會如何安排?
她正想着,有嬷嬷挑了簾子進來,笑得見牙不見眼:“沈姑娘,老奴給你送好東西來了!”
沈妙言認出這嬷嬷乃是大喬氏身邊的人,于是笑了笑:“不知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