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破涕爲笑,羞澀地垂下眼簾,臉頰泛起淺淺的紅。
兩人溫存的模樣,深深刺痛了君天瀾的雙目。
他忽然伸手,握住了沈妙言的手腕,霸.道地把她拉進懷中,“你是我的。”
他說了很突兀的一句話。
殿中寂靜半晌,君舒影輕笑出聲:“大周并非魏國,不允許奴隸買賣。妙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并非你的私有物品。”
君天瀾盯着他,雙眸冷漠:“從一開始她就是我的,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可她跟着你,并不快樂。”君舒影聲音淡淡,“既然咱們都不願放手,不如由她自己抉擇?”
“不可能。”君天瀾冷聲。
君舒影身形一動,已然出現在殿下:“那便分個高下吧!”
“你還沒輸夠嗎?”君舒影冷笑,緊随其後。
兩人在殿中大打出手。
沈妙言雙眉緊皺,扶着肚子站起身,朝那兩人喊話:“别打了!”
然而兩人誰也不會聽她的。
沈妙言氣惱不已,扯着嗓子高喊:“你們是三歲小孩子嗎?!一言不合就打架,你們怎麽不穿了開裆褲去玩泥巴?!君天瀾,你住手!君舒影,你停下來!你們究竟有沒有聽見我的話?!”
那兩人自顧打得酣暢淋漓,誰也沒空理她。
沈妙言氣得直跺腳,眸光閃了閃,擡手扶住額頭,虛弱道:“我好難受!我好像染了風寒!啊,我要暈過去了!”
說着,整個人搖搖欲墜,然而那兩人仍舊打得起勁,誰也沒有收手的意思。
沈妙言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忍不住氣沖沖邁下台階,誰知腳下不穩,竟直接咕噜噜滾了下去!
那廂打鬥的人的雙雙停下,偏頭望向她,隻見她小臉蒼白,緊緊捂住肚子,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滴落,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妙妙!”
兩人同時喚了聲,急忙奔到她跟前。
“疼……”
沈妙言發誓她一輩子都沒嘗試過這種疼痛,腦海中所有的東西都抽空,隻剩下疼痛這一個感官。
君天瀾正要把她抱起來,君舒影卻握住她的手腕,冷冷道:“你放手!”
君天瀾握住沈妙言另一隻手,暗紅色鳳眸冰冷到極緻:“這是我的家事。”
兩人争執不下,沈妙言疼得實在吃不消,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疼……好疼……”
她一哭,君天瀾愣了下,下意識地松開手。
君舒影借勢把她打橫抱起,擡步往寝殿方向走:“傳太醫!”
愣在角落的小宮女回過神,急忙往殿外飛奔而去。
君天瀾的手保持着輕握的姿勢,半跪在地上,許久未曾回過神。
不知過了多久,他有些頹然地坐到台階上,擡手遮住眼睛,眉宇間隐隐可見一絲疲憊。
适逢拂衣從外面進來,看見他這幅模樣,吓了一跳:“皇上?”
君天瀾仍舊遮着自己的眼睛,“拂衣,朕是好皇帝嗎?”
“是,皇上心系蒼生,是大周百姓的福氣,自然是好皇帝。”拂衣認真回答。
“可朕卻不是個好夫君。”君天瀾聲音幽幽,“原以爲朕做了皇帝,就能給她想要的一切,可真正做到了這一步,朕才發現,原來朕能給她的東西,她已經不稀罕了。”
拂衣好言勸道:“不是這樣的。娘娘不過是一時沒轉過彎,但其實心裏,還是有皇上的。”
“是嗎?”君天瀾挪開手,眼神渙散得厲害,薄唇的那抹笑透着苦澀,令人悸動,“這樣的話,朕自己都不相信。”
與此同時,相府。
如今顧欽原被封爲丞相,所以有自己單獨的府邸。
此時大雪初霁,幾名小厮正認真地把顧欽原寫好的對聯貼到門上。
一位身着錦衣的年輕公子,系着件紫黛色鬥篷,含笑對其中一名小厮道:“去告訴你們主子,就說北幕張相求見。”
那小厮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皺着眉頭去傳話了。
張祁雲等了一會兒,那名小厮很快回來,擡手道:“公子這邊請。”
他用的稱謂是“公子”,而非“相爺”。
張祁雲輕笑了聲,顧欽原這是不承認北幕了。
他也不惱,擡步進了相府。
相府暖閣,顧欽原閑來無事,正在窗邊教謝陶下棋。
張祁雲進來時,看見謝陶身着雲碧色夾襖,系着條櫻草黃刺繡湘裙,梳元寶髻,認認真真地盯着一局棋苦思冥想。
顧欽原端坐在她對面,慢條斯理地喝着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謝陶冥想了一會兒,似是想出什麽,眼睛一亮,纖細的手指拈起一顆棋,笑眯眯落到棋盤上。
剛落子,“啪”的脆響聲響起,謝陶吃痛地縮回手,膽怯地望向對面,“欽原哥哥……”
“錯了。”顧欽原冷聲,把手中戒尺放到窗台上,“重新落子。”
“喔……”謝陶害怕地摸了摸手背,盯着棋盤繼續苦思冥想,幾乎要把棋盤盯出朵花來。
張祁雲眯起眼,清晰地看見謝陶手背通紅,大約挨了十幾下戒尺。
謝陶捏着棋子,盯着一個棋格,又膽怯地望了眼顧欽原,鼓起勇氣,準備把棋子落到那裏。
棋子尚未落下,一個溫暖的大掌忽然從背後握住她的手,引導着她,把棋子落在了另一個位置。
“該下在這裏。”
醇厚溫暖的聲音響起,謝陶擡頭,正對上張祁雲含笑的臉。
她一慌,急忙站起身:“張……張……”
“啧,一緊張就啞巴的毛病,還是沒改掉啊。”張祁雲笑容意味深長,當着顧欽原的面,對謝陶滔滔不絕,“回北幕後,本相對陶陶甚爲思念,特地着人打聽了陶陶的一切,聽聞你爹不寵娘不愛,好不容易嫁個人,那人卻是禽.獸.不如——”
“張祁雲。”顧欽原冷冷開口。
“喲,顧相爺也在這裏……”張祁雲仿佛才看見他一般,把謝陶從座位上拉開,自己坐到她的位置上,“與女人下棋沒意思,不如顧相爺與本相對弈一局?顧相爺足智多謀,利用女人來搶皇位,不知棋藝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