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淡金色铠甲越來越近,夜凜咬咬牙,怒聲道:“殺!”
一聲令下,四周由顧家掌控的禁衛軍紛紛行動起來,不顧一切地與那些龍衛厮殺在一處。
乾和宮緊閉的朱紅大門,徐徐打開。
隻見裏面點着上千盞燈火,君烈身着龍袍,正與君舒影對弈。
美貌的宮娥,端着茶果點心等物伺候在側,端坐在側的張祁雲抱一把天機琴,半阖着眼簾,修長的手指拂拭過琴弦,行雲流水般的琴音霎時傾瀉而出。
君天瀾餘光掃過殿中景緻,暗道不好,恐怕他逼宮的消息,早已被人洩露!
龍衛首領趁他出神的刹那,猛地揚起雙刃,直取他性命!
君天瀾堪堪避開刺向他脖頸的那刀,誰知胸口卻中了一刀!
暗紅色瞳眸此時早已化爲血紅,他從地面一躍而起,蒼龍刀攜帶着雷霆之怒,猛地斬向龍衛首領!
那個鐵塔般的男人唇角流露出一抹不屑,架起雙刃相迎,誰知那刀勢來的洶湧澎湃,他竟不能自已地朝後退了數步!
手中握着的雙刀發出無力的悲鳴,刹那,雙刀陡然破碎,蒼龍刀直接砍到他的脖頸上,一道血霧噴薄而出,那龍衛首領大睜着不可置信的眼睛,倒地而亡。
無數身着淡金色細铠的龍衛,都朝君天瀾湧過來,直到把他圍得水洩不通。
君天瀾刀尖撐着地面,仰起頭,血紅的眸子靜靜盯着乾元宮,他看見紅绉紗宮燈在屋檐下搖曳,他看見他的父親,正滿面含笑,同另一個兒子悠閑而優雅地對弈。
琴音如流水,與四面八方的厮殺聲融爲一處。
殿中,良辰美景,父慈子孝。
殿外,火光四起,血流成河。
夜凜的馬被人砍死,他徒步而戰,眼見着這些龍衛數量不減反增,不由皺緊深眉,高喊出聲:“殿下!”
話音落地,遠處黑暗的地方,無數急促的軍靴聲響起。
他定睛看去,隻見夜涼領着五百身着黑甲的精銳,正朝這邊襲來!
夜涼帶領人馬,生生把龍衛的包圍圈殺開一條血路,頓時太子府這邊士氣大漲,喊殺聲震耳欲聾,一時間竟占了上風!
乾元宮,君舒影棄子而笑,“父皇棋藝精湛,兒臣不是對手。”
君烈面色略有些蒼白,不過那雙狹長的丹鳳眼中卻頗爲精神奕奕,他起身,負手走到乾元宮屋檐下,削薄的唇挑着一抹笑,仿佛看戲般望着台階下,那兩撥人馬的厮殺。
君舒影走到他身邊,贊歎道:“皇兄的功夫又有長進了。”
“呵……”君烈笑得不屑,“空有一身功夫,卻到底不過是莽夫,不足爲慮。”
君舒影歎息一聲,又道:“再過半個時辰,天就該亮了。再玩下去也沒意思,不如兒臣來結束這場戰鬥?”
“去吧。”君烈慈眉善目。
阿蛛牽來一匹雪白的駿馬,君舒影翻身上馬,淡然地吹了聲口哨。
更多的龍衛從黑暗的角落湧了出來,人數多達上千,不過刹那就包圍了君天瀾的人馬。
君天瀾被圍困在人群正中央,雙目血紅,雙手握刀,表情冷靜得可怕。
那些龍衛們裝備着最精良的铠甲,肩并肩在外圍排成嚴謹的四方陣型,每人都手持盾牌和長矛,緩慢地朝中間推進。
長矛足有兩米長,夜凜等人被圍在中央,拼着傷亡慘重的代價,好不容易把第一層龍衛解決掉,後面的龍衛卻迅速補上空缺。
四面八方都是鋒利的長矛,君天瀾等人,無路可逃。
天空又落了雪,簌簌的,在黎明前的微光中,凄迷美豔。
君天瀾喘息着,頭上的盔甲早不知落在何處。
那雙血紅的眸子盯緊了人群外騎着白馬的君舒影,下一瞬,他陡然拔地而起,踏着朝他舉起的長矛,不顧一切地朝君舒影掠去。
君舒影拔出腰間佩劍,淡然相迎。
君烈負手而立,黑白兩道身影在他瞳眸中翻飛交手,他聲音徐緩地指點着君舒影,“舒兒,劍身不穩,殺氣不夠。”
君舒影勾唇一笑,在空中旋身而過避開君天瀾的刀光,“對付他,足夠。”
君天瀾仿佛瘋魔般,明明戰鬥了一夜,體力卻依然強悍得令人畏懼。
君舒影不急不緩地同他纏鬥,刀光劍影沖天而起,比晨曦的光,還要璀璨。
龍衛的矩形方陣還在繼續推進,夜凜氣喘籲籲地同夜涼脊背相貼,餘光望向打鬥中的君天瀾,輕聲道:“這一劫,咱們恐怕過不去了。”
夜涼舔了舔唇瓣上的鮮血,“我還有蘋果沒吃,我必須活着回去。”
夜凜皺眉,回頭難以置信地瞪了他一眼,旋即握緊手中長劍,随時準備突圍。
與君舒影纏鬥不休的君天瀾,猛地躍上高空。
君舒影如影随形,瞧見他露出的破綻,毫不猶豫地揮劍砍向他的後背。
與此同時,璀璨的暗金色刀光宛如一柄巨大的彎月,映亮了整座漢白玉廣場上的人臉。
龍衛組成的方陣,被他一人,生生從背後殺出一條血路。
他在半空中咆哮出聲:“走!”
夜凜和夜涼俱是一驚,擡頭望向半空,隻見他們殿下後背生生被宣王的長劍砍中,滿頭青絲在寒風中飛舞,風神俊秀的面龐上全是點點鮮血,血色的鳳眸,遍布仇恨。
夜涼當機立斷,朝被君天瀾打開的出口掠去,“撤!”
今日敗局已定,他們留下,絕不會有一個活口。
保存實力徐徐圖之,才是正經!
夜凜不舍地望了眼從空中墜落的君天瀾,擦去眼角的淚水,急忙領着剩下的精銳,突圍而出。
他們知曉宮中秘道,隻要離開乾元宮,他們就能活着逃出這座皇宮!
隻是殿下……
奔跑途中,夜凜回頭,看見無數龍衛朝向下墜落的君天瀾舉起長矛。
他家殿下,倒在長矛陣中,卻又拼命躍起,以一己之力,再度斬殺數十名龍衛。
眼淚打濕了眼眶,他不敢再回頭看,隻拼命朝秘道出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