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之中,氣氛詭異。
良久後,沈妙言輕歎一聲,“你要做的事,我其實都懂……”
她說罷,起身朝花廳外走去。
一隻腳跨出門檻,她又回過頭,小臉清寒,情緒莫辯,“四哥。”
君天瀾靜靜看着她。
少女抿了抿唇瓣,認真道:“你一定要小心。”
她說罷,大步離開了花廳。
君天瀾薄唇翹起淺淺的弧度,落在醬肘子上的目光,格外溫柔。
就在這時,一陣風從外面刮進來,少女不知何時折身回來的,用手臂勾住他的脖頸,低頭重重親了下他的薄唇,這才真正離開。
臨近傍晚,鎬京城中夕陽如血,數萬裏晚霞橫陳天際,自是瑰麗豔絕。
太子府中,君天瀾身着黑金細铠,負手站在屋檐下。
他面前,是那五支禁衛軍的首領。
所有人皆都表情肅然,鄭重異常。
拂衣和添香爲他們斟滿酒,君天瀾端着酒碗,仰頭一飲而盡,繼而把酒碗狠狠擲到地上。
其餘禁衛軍首領,皆都紛紛效仿,一時間庭院裏都是碎瓷。
“此去前途兇險,成則錦繡富貴,敗則身家不保。孤在這裏,多謝諸位追随!”君天瀾朝那五人鄭重抱拳。
五名首領紛紛回禮,聲音洪亮,“卑職誓死追随殿下!”
君天瀾跨下台階,面容冷峻,朝拴在東流院外的疾風走去。
那五名首領亦步亦趨。
拂衣和添香正收拾院子,夜涼啃着個蘋果,鬼魅般出現在遊廊下。
此時夕陽遍灑大地,他的目光落在拂衣臉上,扯唇一笑,随手把啃了一半兒的蘋果丢向她。
破風聲傳來,拂衣揚手接住,見是被人啃了一半的蘋果,頓時嫌惡地皺起眉頭,“夜二!”
夜字輩中,夜凜排行第一,夜涼排行第二,這叫法也不算錯。
“拂衣姐姐好涵養……”夜涼見拂衣沒把自己的蘋果扔出去,頓時笑得眯起眼來,随即雙手枕在腦後,沿着長廊離開,“我要進宮了,你替我保管那半個蘋果,等我回來吃。”
他吊兒郎當地走遠,添香瞅向拂衣,笑道:“我怎麽覺得,這夜涼是在調戲你?他怕是喜歡你吧?”
“胡說八道什麽!”拂衣面頰微紅,神色卻是一派凜然,“主子此去前途未知,咱們務必要守好太子府。”
“知道啦,真是啰嗦的拂衣!”添香笑嘻嘻的。
長歡街上,早已廢棄的慕情館内一片肅然。
身着細铠的精銳,背着最精良的兵器,一路下至地宮,沿着地宮裏的秘道,朝同一個方向前進。
夜涼身着黑甲,不緊不慢地走在最前面。
若賢王君焰在這裏,一定會發現,這些人身上穿的盔甲、配備的兵器,全都是他藏在皇陵中的那一批。
慕情館對面,妩紅塵身着火紅色的寬袖大裳,倚在雲香樓上,靜靜凝視着那座樓館。
她知道裏面正在發生什麽。
隻盼望……
他能事成。
皇宮,北華門。
十幾名禁衛軍提着長戟過來,神态嚴肅,“交班了!”
守門的那些禁衛軍立即長松一口氣,“今兒怎麽來的這麽晚?這天都黑了!”
兩隊人錯身而過,被交班的那群人正抱怨着,忽覺脖頸處一涼。
雪亮的長劍,劃破了他們的咽喉。
夜凜摘下頭盔,朝四周望了眼,迅速躍上城樓,毫不猶豫地殺了瞭望台上的人,直接開閘,把北城門高高吊起。
一支軍隊出現在城門外。
爲首的男人,身着黑金色細铠,手提蒼龍刀,背負飛雲箭,從盔甲後透出的丹鳳眼,閃爍着嗜血的光芒,格外令人畏懼。
他的身後,人含枚馬銜鈴,馬蹄皆用厚布裹起,多達數千人的軍隊,竟半絲聲音也沒有。
夕陽的光芒越發妖娆紅***耀在金色城門上,宛若鮮血。
守宮門的官吏站在城樓上,震驚地望着城樓外黑壓壓的軍隊。
君天瀾面容冷肅,緩緩張弓拉箭,飛雲箭瞄準了那名官吏的腦袋,箭頭閃爍着一點血色,從弓弦上飛奔而出,呼嘯着穿破空氣,徑直射向官吏。
那名官吏尚未來得及呼喊求救,腦袋陡然爆出一團血霧。
君天瀾一手握着缰繩,一手提着蒼龍刀,夾緊馬肚,朝宮中疾馳而去。
他身後,裝備精良的黑甲軍隊宛如流水,跟着他湧進皇宮。
所過之處,所有帶刀侍衛、禁衛軍、内侍、宮婢等等,皆都被斬于軍隊的馬蹄之下。
穿過北華門後的宮巷,入目之處乃是飛雲殿。
飛雲殿的守衛早已探知風聲,收拾齊整準備迎敵。
君天瀾策馬當先,盯着爲首的帶刀侍衛,冷冷道:“放下兵器,恕爾等無罪。”
那侍衛乃是當朝世家子弟,戰戰兢兢、哆哆嗦嗦地盯着君天瀾,連聲音都在發抖,“你……你大逆不道,你是在謀反!”
“謀反又如何?”君天瀾顯然沒了同他廢話的耐心,直接拈弓搭箭,命中那侍衛的腦袋。
他不敢在皇宮外圍耽擱太長時間,他耽擱的時間越長,乾元宮那邊的防備,就會越充分。
這場戰争,他唯一占的優勢,就是出其不意。
疾風化作黑色殘影,朝那些侍衛疾馳而去。
蒼龍刀無聲地劃破空氣,盡數收割了所有侍衛的性命。
血液濺到君天瀾的盔甲上,那雙暗紅色瞳眸仿佛浴血,紅得純粹,紅得可怖。
宛如惡魔再世。
君天瀾帶着無數身披黑甲的禁衛軍,一路碾壓過去,眼見着再繞過兩座宮殿就是乾和宮,卻不防四周的城牆上,湧現出數百弓箭手。
鋒利的箭頭直指向這上千名黑甲禁衛軍,君天瀾高高舉起蒼龍刀,呼喊出聲:“盾陣!”
“嘩啦”一聲巨響,所有被困在宮巷中的禁衛軍,皆都手持圓形黑鐵盾牌,遮過頭頂,彼此遮掩,在宮巷中形成一道黑龍。
密密麻麻的盾牌折射出冰冷的涼光,隊伍仿佛變成了一條蜿蜒的黑色遊龍,盾牌化作鱗片,緩緩朝前方而去。
無數利箭射落在盾牌上,卻絲毫不曾傷到這些甲兵。
他們穿過宮巷,自動散開成陣,朝乾元宮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