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瀾拿帕子給她把唇角擦幹淨,她砸吧了兩下嘴巴,好奇地說道:“怎麽有股怪味兒?”
鳳眸低垂,他又舀了一勺蛋羹到她唇邊,“裏面放了些藥材,對身體好。”
“喔……”
少女未作他想,全然一派信服,乖乖地把那一整盅蛋羹都吃下肚。
她吃完蛋羹,又吃了兩碗米飯和其他食物,摸着滾圓的肚子,央君天瀾陪她去花園散步消食。
此時天際雲霞正好,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晚霞,梅花開得熱烈,一切都很美好。
少女癡纏地抱着男人的胳膊,她希望這甯靜的時光,可以不要被任何人打攪。
想要和他這麽一直走下去,直到白發蒼蒼。
君天瀾平視前方,暗紅色瞳眸中仍舊平靜得可怕。
如今還是正月間,夜裏頗爲寒涼,沈妙言怕冷,一向是纏着君天瀾一起睡的。
隻不過夜半時分,她卻不安分地喃喃自語起來。
君天瀾坐起身,就着昏暗的燈火,看見她的臉上全是冷汗,唇色極爲蒼白。
他心知是那藥在發揮作用,于是拿帕子,不停歇地幫她擦汗。
沈妙言這症狀就像是在發燒,但其實并不是,隻是丹藥起作用,把血液裏那股屬于大魏皇族的野蠻勁兒,盡數壓下。
沈妙言難受得厲害,像是被燒得糊裏糊塗,不停地喚着“四哥”,偶爾也會喚一兩聲“神仙哥哥”,到後半夜時,她的聲音弱得幾乎聽不見了。
君天瀾摸了摸她的額頭,她的體溫低得可怕。
他把她抱到懷中,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昏惑的光影中,那雙暗紅色瞳眸,透着恐怖而強烈的占有欲。
他用手指撫開少女面龐上被冷汗打濕的頭發,“妙妙,你隻能待在我身邊。魏長歌也好,魏國的大長公主也好,誰都不可以把你搶走……你是我的,從一開始,就說好了的。”
他的語氣,低微地近乎虔誠。
昏迷中的少女對此一無所知,隻輕輕蹭着他,渴望汲取更多溫暖。
夜色無邊。
……
翌日。
沈妙言從床上醒過來,隻覺渾身癱軟得厲害,仿佛剛生完一場大病。
她試着動了動手指,竟覺着有些吃力。
“渴……”
她輕聲。
靠坐在床榻邊看書的男人被驚動,翻身下床,從桌上給她倒了杯溫水,扶她坐起來,把水湊到她唇邊。
沈妙言急忙湊上去喝,喝得杯子見了底,才覺着沒那麽渴了。
周身的力氣似是恢複了點兒,她慘白着一張小臉,懵懂問道:“四哥,我怎麽覺得渾身無力,好像生病了似的?”
“你昨夜發了高燒。”君天瀾避開她的視線,轉身去衣架上給她拿衣裳,又走回來幫她套上,“肯定是昨日在外面吹了太多風,這兩天,不準出府。”
少女不疑有他,隻乖乖點頭。
等用早膳時,沈妙言察覺自己完全沒有平時的食欲。
她隻喝了小半碗鮮蝦粥,就喝不下去了。
君天瀾眼眸裏閃過心疼,但很快被他掩飾好,隻淡淡道:“你大病初愈,沒有胃口實屬正常。”
沈妙言總是信他的,對自己身體的異樣,根本未曾察覺到分毫。
眼見着過了幾日,四國狩獵的日期已到。
君天瀾本不欲帶沈妙言去,可她着實想見識見識大場面,又哭又撒嬌,君天瀾着實無法,隻得帶她過去。
此次狩獵地點定在東郊莽荒山下,那裏有大周的皇家狩獵場,即便是冬日,也仍然有各種動物呆在裏面。
沈妙言今日穿了身月白男式勁裝,滿頭青絲用并蒂蓮花簪高高束起,騎着雪白的掠影,一眼看去,英姿飒爽,頗爲俊俏。
她身後跟着三匹毛光水滑的狼,随君天瀾來到宮門口,但見重華門外車水馬龍、旌旗招揚,包括草原在内,所有國度的人都到齊了,隻等上面一聲令下,就可以浩浩蕩蕩駛向東郊莽蒼山。
沒過一會兒,雲雲車蓋從皇宮内駛出,天底下最有權勢的那幾個人,騎着寶馬,一同朝這邊而來。
沈妙言此生從未見過這般浩大磅礴的陣勢,出城的路上,百姓夾道圍觀,四國和草原的旗幟,在北風中翻卷飛揚、獵獵作響,身着铠甲、背着弓箭的年輕公子們騎着駿馬,排列整齊,一同朝前馳去。
衣香鬓影的小姐們,則端坐在隊伍後面的漂亮馬車裏,車簾晃動,偶爾能露出幾片華麗的裙擺,着實令人遐想連篇。
冬陽正好,她緊追着君天瀾,風從耳畔呼嘯而過,她策馬而行,唇角止不住高高揚起。
她的飒爽英姿落在馬車中一些小姐們眼中,惹得她們紛紛低聲詢問,跟在皇太子身後的小公子是誰,竟俊俏如斯。
趙婉兒端坐在轎辇裏,聽見背後那些議論的聲音,忍不住舉目看去,一眼認出沈妙言的臉蛋。
她心中越發嫉恨這個女人,她搶了大周太子哥哥的寵愛還不夠,便是狩獵,都還要這般黏着太子哥哥,真是無恥!
她氣得收回目光,把懷中盛着墨玉發冠的木匣抱得更緊些,等會兒到了營地,她一定要把這個墨玉發冠送給太子哥哥,叫他知道,她有多麽喜歡他!
兩個時辰後,車隊終于在東郊外的莽荒山下停下。
早有禁衛軍把帳篷搭好,沈妙言跨下馬,不顧君天瀾的叫喝,歡喜地蹦去找君懷瑾了。
今日阿陶沒來,她隻能和君懷瑾一塊兒玩。
鬼鬼祟祟的趙婉兒潛到這邊,發現沈妙言走了,頓時大喜過望,急忙捧着木匣湊到君天瀾跟前,紅着小臉,軟聲道:“大周的太子哥哥,這是婉兒從古董店裏買下的東西,你……你瞧瞧,喜不喜歡……”
說着,把木匣打開。
君天瀾把疾風的缰繩遞給夜凜,看都不曾看她一眼,擡步朝帳篷裏走。
趙婉兒震驚地睜大眼睛,追在他身後,高喊出聲:“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守在門口的夜寒面色黑沉,擡手攔住她,“公主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