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燈影昏黃,窗外幾枝瘦梅印在窗上,愈發襯得他身姿勁瘦病态。
她扶着門框,呆呆望着那個男人,“欽原哥哥?”
顧欽原換了根毛筆,蘸過朱墨,在宣紙上暈染開朵朵紅梅,“還知道回來?”
謝陶慢慢走到他身邊,但見他的面色在燭火映照下,雖有些慘白,卻比從前更添了幾分從未有過的精神。
一點兒都不像瀕死之人。
她抿了抿小嘴,沉吟半晌,才道:“侍女去太子府,說你不久于人世……可你,分明好得很。”
顧欽原慢條斯理地繪完最後一朵梅花,将毛筆擱下,走到旁邊木架旁,優雅地在盆中淨手,“所以呢?你是爲了在我臨死前,見我最後一面,才趕回來的?”
謝陶靜靜望着他,沒說話。
顧欽原用毛巾擦幹手,淡然地走到她跟前,從袖袋中取出一把匕首,拔出後塞到她手中,又指向自己的心口,“朝這裏捅。”
謝陶倏地睜大眼睛。
“若我死了,才能換你回來,那我現在就死給你看。”顧欽原握住她的手腕,指引着她将那匕首停在他胸前,沉靜清秀的眉眼,滿是看透生死的淡泊,“陶陶,朝這裏捅。”
“你瘋了?!”謝陶将手中匕首扔到地上,“你明知道,我不會殺你……”
顧欽原唇角流露出淡笑,“所以,陶陶還是愛着我的?”
謝陶心思被他攪亂,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眼圈通紅,隻覺眼前這個男人可怕得緊。
顧欽原輕歎一聲,忽然牽了她的手,領着她朝拔步床走去,與她一同在床榻邊坐下,語帶平靜,“我與謝昭,隻是利益關系。你也知道,她在宣王府中并不受寵,所以才會被我的三言兩語挑撥,願意幫助太子,對付宣王。”
窗外落了雪,屋内一燈如豆,燃着地龍,格外溫暖祥和。
顧欽原握住謝陶的雙手,在掌中輕撫,“那些龌龊事,官場之中到處都是。我怕你接受不了,原想瞞着你,卻不料被你發現。我這一生,注定要爲表哥和顧家而活,盡管厭惡自己的所作所爲,可那卻是我必須要做的事。連我自己都覺得肮髒,更何況你……”
他的聲音低沉輕緩,透着不經意的溫柔,那是他鮮少在謝陶面前流露出的感情。
“你若嫌我肮髒,我願意與你和離,成全你的幹淨。”他的眼簾垂得更低,明明說着這種話,卻将謝陶的手扣得更緊,“不好的事,我一個人承擔就好。陶陶,我隻想你好好地活着,幹淨地活着。”
謝陶有些發怔,欽原哥哥他,從未深情至此。
顧欽原忽然轉向她,輕輕擡起她的下颌,慢慢地低頭吻住她的唇瓣。
他的動作起初很輕,宛如蜻蜓點水。
見謝陶沒有反抗,他漸漸得寸進尺,舌尖探進她的唇腔,帶着試探,小心翼翼掃過她的每一顆貝齒。
大掌悄無聲息地解開少女夾襖上的盤扣。
他俯身,将她往床上壓。
“唔……”
謝陶下意識地反抗,男人的手探進她的裙底,輕而易舉地找到她的敏感所在,叫少女身子陡然一軟,小嘴忍不住地發出一聲嘤咛。
羅帳垂落。
燈火搖曳,倒映出帳中兩個糾纏的身影。
少女由起初的不願,被男人娴熟的動作逐漸挑逗起來,直至情動,難以自禁地同他纏綿在一塊兒。
她雙臂勾住男人的脖頸,任由他在她身上肆意撻伐,喘息着,“欽原哥哥……你真的,真的隻是逢場作戲嗎?”
“嗯。”男人聲音低沉沙啞,享受着那緊緻.濕.潤,繼而将她翻了個身,從背後挺進。
謝陶緊緊抓住床欄,脖頸高高昂起,宛如天鵝,因爲情到深處,而渾身潮.顫,小嘴中更是語無倫次,“那……那你保證,絕對不會喜歡上謝昭……欽原哥哥,誰都可以,隻有她不可以……欽原哥哥,隻有她不可以……”
男人附到她耳畔,含住她玲珑的耳垂,“我保證。”
謝陶這才放心。
冬夜天寒,芙蓉帳暖。
床上的少女渾身遍布青紫痕迹,乖乖被那人抱在懷中。
此時的她,尚還很單純,又怎會知道,男人在床上的承諾,大抵都是不可信的呢。
翌日。
沈妙言還在床上酣眠,拂衣進來将她推醒,“郡主,顧少夫人昨夜回顧府了!”
“嗯……”沈妙言翻身朝裏,迷迷糊糊地正想繼續睡,腦子過了一遍拂衣的話,頓時一個激靈,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你說什麽?!”
“顧少夫人昨夜回顧府了,聽顧府的人說,他們夫妻已經和好,那幾個丫鬟,今兒一早就過府,将少夫人的東西都帶回去了呢!”
“好個顧欽原!”沈妙言捶了下被子,想起什麽,頓時連外裳和鞋襪都顧不得穿,跳下床直奔書房。
這事兒不對,若謝陶昨夜回府,該有人告訴她的。
但她并沒有收到消息,那麽隻有一個原因,有人不想讓她知道。
而這府裏,有這個權力的,隻有君天瀾一個人!
小姑娘闖進書房,正瞧見那個男人坐在臨窗的軟榻上,正翻閱着本雜史。
“君天瀾,你好大的膽子!”
君天瀾從書中擡眸,就瞧見他家那丫頭赤着雙腳,隻穿着中衣,頭發亂糟糟的,正怒氣沖沖地朝他奔來。
“阿陶回府的事,你幹嘛瞞着我?!”
沈妙言沖到君天瀾面前,雙手叉腰,橫眉怒目。
君天瀾目光掃過她的赤足,伸手把她拽到懷中,捏了捏她的腳,見還算暖和,才沒跟她算賬,隻淡淡道:“人家夫妻的事,你摻和什麽?”
“顧欽原是個人渣加大變态,阿陶跟着他,肯定還會受苦!長痛不如短痛,不如趁現在和離得了!萬一将來有了孩子,她會更痛苦。”
小姑娘振振有詞,渾然不覺自己這番話有多麽驚世駭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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