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雙眼發紅,這發簪伴她數年,她喜歡的不得了,沒想到今夜卻被秦熙毀了!
秦熙正要拽她出去,沈妙言身形一動,擡腳就踹向他的腦袋。
男人堪堪避開,順手握住她的腳踝,冷笑道:“你猜,今夜我與他,究竟誰死誰活?”
“你這種人,不配活在人世!”沈妙言收回腳,小臉清寒,旋身就是一個掃堂腿。
秦熙後退,盯着眼前的小姑娘,她穿着鮮紅的嫁衣,襯得肌膚勝雪,面容稚嫩清麗,眉梢眼角卻有媚态天成,真真是當世罕見的美人。
他擡手,饒有興趣地摩挲着下巴,“你再猜,君天瀾包圍秦府,有沒有皇帝的允準?若他根本沒拿到皇上的旨意,私自圍剿王爺府邸,這太子之位,怕也是坐到頭了……秦王府人手雖不夠,若能支撐到援兵過來,這場戰役,君天瀾必輸無疑!”
沈妙言冷笑,“四哥從不打沒把握的仗!”
秦熙臉上的笑容越發邪魅,“或者,本王可以先殺了你……若他看見你的人頭,不知會不會方寸大亂?”
話音落地,沈妙言瞳眸驟然放大。
秦熙周身的殺意與暴虐完全無法遮掩,即便他隻是簡簡單單的負手站在那裏,他也像極了一尊殺神,實在令人畏懼到窒息。
外面火光四起。
秦熙低低笑了起來,手掌緩緩運起内力。
沈妙言察覺到他的殺意,面色慘白,一步步後退,直到後背重重撞上牆壁。
秦熙身形動了。
快得令人根本捕捉不到!
眨眼已至沈妙言身前!
沈妙言以爲自己會結結實實挨上那一掌,但其實并沒有。
她慢慢睜開眼,那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正擋在自己面前,噗通一聲跌坐在地,吐出大口的鮮血。
“秦楠!”她驚呼一聲,急忙蹲下去看他。
秦熙盯着秦楠,眼中隐隐閃爍着不可置信。
秦楠擡起頭,尚還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委屈,“秦大哥……不要殺姐姐……”
“爲什麽?”秦熙冷聲,眼中都是恨。
“姐姐……姐姐是秦大哥的妻,姐姐,會陪着秦大哥,這樣,秦大哥就不會孤單了……”
秦楠的聲音很虛弱,充滿了天真。
秦熙冷笑,“楠哥兒,本王教過你很多遍了,狼,天生就是孤獨的。隻有羊那種弱者,才會選擇抱團取暖。”
“不是的,不是的……”秦楠捂着胸口争辯,“秦大哥從來都不笑,若姐姐能陪着您,您就能常常笑了……楠兒想看見秦大哥笑……”
不知何時,有十幾個小孩子聚集在了門口,身上還都背着小包袱。
他們有的四五歲,有的八九歲,不約而同地看着屋子裏,那個高大的男人,七嘴八舌地議論開:
“大哥哥,咱們的家被人燒了!”
“你傻不傻,大哥說過,王府并不是家,咱們在的地方,才是家!”
“那,大哥哥,你帶我們走吧?火勢越來越大了呢!”
他們奶聲奶氣地說着話,最後奔上來拉住秦熙的手、袖擺和袍擺,俨然并不知道今晚這場局的險惡,隻當是發生了尋常火災。
沈妙言看着秦熙這種大惡人被孩子們包圍的場景,感覺怪怪的。
秦熙沒再管她,隻牽了兩個最小的孩子的手,将他們往外面牽,“走。”
沈妙言望着他離開,又低頭看向秦楠,這個小男孩兒,是被抛棄了的意思嗎?
此時秦府前院,無數太子府的侍衛湧了進來,與秦府的暗衛厮殺在一處。
身姿高大的男人,踩着軍靴,踏過血流滿地的屍體,面無表情地朝後院走去。
幾盞紅绉紗燈籠從屋檐下掉落,将垂落在地面的紅綢帶引燃,照亮了男人冷峻精緻的面容,更照亮了那雙如古井般深不見底的暗紅色瞳眸。
有秦府暗衛不顧一切地朝他襲來,卻被他反手一刀,直接貫穿了心髒。
蒼龍刀刀尖從地面拖過,留下長長的血痕。
他面無表情地跨進後院,在那座裝飾華麗的庭院前駐足片刻,沉默着踏了進去。
沈妙言此時已經爲素問包紮過傷口,正蹲在地上,給秦楠檢查胸前的傷。
“你的秦大哥看見你撲過來時,好像手下留情了,掌傷并不緻命,想來修養幾個月,就能恢複。”
她認真地說着,剛偏過頭打開藥箱,卻聞見空氣中傳來越發濃郁的血腥味兒。
她擡頭看去,一柄暗金色的長刀,自背後貫穿了秦南的心口。
刀尖淌下粘稠而鮮紅的血液。
而秦南稚嫩的臉上,本還挂着劫後餘生的笑容。
她猛地朝後跌坐在地,仰起頭,便對上那雙暗紅色的血眸。
“四……四哥?”
她不可置信地喚了聲。
君天瀾緩慢地抽出長刀,秦南捂着傷口蜷縮在地,血液在他身下彙聚成河,他抽搐着,漸漸沒了動靜。
君天瀾盯着沈妙言身上那刺目的紅嫁衣,面無表情地彎腰,“嗤拉”一聲,将那身嫁衣撕碎,視線在觸及到她雪白的中衣時,表情才稍稍緩和。
沈妙言猛地将他推開,指着秦楠,站起身沖他咆哮:“他救了我!”
“他是秦熙的人。”
君天瀾聲音低沉,伸手去拉她,卻被她重重推開。
他不解地望着她,不明白她這是怎麽了。
沈妙言琥珀色瞳眸裏難掩失望,一字一頓,“他還是個孩子。”
“他是秦熙的人。”君天瀾重複了一遍,握着蒼龍刀的手緊了又緊,“妙妙,你該知道斬草除根的道理。”
沈妙言咬住唇瓣,隻是不語。
君天瀾沒再跟她廢話,握住她的手,不由分說地将她往外面拽。
夜寒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屋中,将受了重傷的素問打橫抱起,跟着自家主子跨出後院。
沈妙言掙不開君天瀾的手,幾乎是被拖着朝前走。
一路走過去,瞧見滿地都是屍體。
那些軀體被砍得零零碎碎,躺在地面濃稠的血液中,空氣裏彌漫着腥氣,叫她胃中一陣犯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