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鳳打扮明媚豔麗,身上戴的珠翠首飾比沈妙言還多,臉上的妝容精緻細膩,身着桃紅色撒花羅裙,一雙秋水明眸不時含情凝涕地望向君天瀾,勾搭之意溢于言表。
君天瀾盯了眼沈妙言,小姑娘眼觀鼻鼻觀心,隻當沒看見。
他壓下心頭的不悅,冷聲道:“擺膳。”
添香帶着幾個小丫鬟将佳肴擺上桌,彩鳳立即殷勤地起身獻媚,“殿下,妾身伺候您用膳吧?”
說罷,不等君天瀾有所表示,立即站到他的左手邊,俯身給他夾菜。
沈妙言吃着肉卷,瞧見她夾的青椒肉絲,不由輕笑,君天瀾根本不愛吃這個。
彩鳳雖出自皇宮,可察言觀色的能力卻差得要命,根本沒察覺到男人眼底的冷厲,隻一個勁兒地俯身到桌上給他夾菜。
那胸前的兩團軟肉,還有意無意地蹭過他的胳膊。
君天瀾攥着筷子的手,越發收緊。
“殿下,您嘗嘗這個脍鴨舌。”
彩鳳膽子越發大,媚笑着正要将鴨舌放到君天瀾面前的碟子裏,手卻故意抖了抖,那鴨舌立即掉落在君天瀾袍子上。
“呀!”
她眼底難掩得意,面上卻扮出驚慌失色,急忙彎腰去拾。
她今日刻意穿着件領子極大的羅衫,這麽一彎腰,那領子下滑,胸前的兩團雪白,大半兒都露了出來,因爲碩大,顫巍巍在男人眼前晃動。
君天瀾擡袖掩住口鼻,袖中的手狠狠攥起,從喉管裏發出的聲音低沉而冷厲:“滾!”
彩鳳捏着那條鴨舌,不明所以地望向他,他緩緩擡起暗紅色瞳眸,那眸子宛如在血液裏洗過,紅得可怖。
彩鳳吓得後退兩步,“殿……殿下……”
沈妙言淡淡道:“你下去吧。”
彩鳳吓得要死,急忙轉身跑了。
君天瀾掩着口鼻起身,疾步朝花廳旁的西房而去。
飯桌上隻剩下沈妙言一人,她對着滿桌菜肴,面容沉靜地用起膳來。
夜凜守在西房門口,過了半刻鍾的時間,才瞧見自家主子從裏面出來,已經換過衣裳洗過臉,可面色仍隐隐透着些憔悴。
“主子,屬下去殺了彩鳳?”
君天瀾面無表情,緩步往花廳而去,“她既喜歡,留着給她玩。”
“是。”
男人跨進花廳,沈妙言已将一盤子肉卷都吃了個幹淨,正欲伸手去拿雞腿。
他眸光閃了閃,走過去,一把拍在她的手背上,“不準再吃。”
小姑娘縮回手,委屈哒哒地擡頭看他,“我還沒吃飽……”
君天瀾在她身邊坐下,給她盛了碗米飯,夾了許多蔬菜放在上面,“吃這個。”
“哼,不吃了!”小姑娘扭頭,起身就走。
君天瀾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回座位上,耐心地舀起半勺米飯,又夾了片水煮蘿蔔在上面,遞到她唇邊,“吃。”
沈妙言垂眸盯着那一勺蘿蔔配米飯,猶豫良久,皺着眉頭咽了下去。
那表情,跟吃藥似的。
君天瀾心中好笑,面上卻仍舊冷峻威嚴,又喂了兩勺,見她實在吃得不情不願,于是拌了碗嫩滑的雞蛋羹在裏面,又吩咐拂衣将玉米粒、胡蘿蔔丁、豌豆等菜蔬放在一起煮,煮熟了一同拌進飯中,舀起一勺去喂沈妙言。
他對大魏皇族并不十分了解,但總覺得純粹吃肉并不是個事兒,因此鐵了心要讓她在吃肉的同時,也多吃些蔬菜。
沈妙言見那瓷勺裏的米飯拌着五顔六色的菜蔬,食欲莫名好了些,“嗷嗚”一聲,張口咬住瓷勺。
“當心牙齒咯壞了。”男人低聲。
沈妙言松口,将嘴裏的食物咬碎了吞下去,笑嘻嘻道:“才不會!”
君天瀾輕笑,拿帕子幫她擦幹淨唇角的米粒,又舀起一勺喂她。
從此太子府的飯桌上,每頓都會多出一盤蔬菜丁,侍女們都知道,那是太子特地吩咐了給樂陽郡主準備補充營養的菜肴。
入夜之後,顧欽原過府與君天瀾議事,将他請去了前院書房。
沈妙言坐在隔間軟榻上,無聊地晃悠着兩隻腳丫子,正等得不耐煩時,素問終于領着兩個小丫鬟進來,“郡主,您要的人。”
沈妙言擡頭看去,那兩個小丫鬟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生得伶俐乖巧,一進來,就恭恭敬敬地給她行屈膝禮。
“免了、免了!”她擺擺手,拿起矮幾上的兩包碎銀子,起身塞到她們手中,“這銀子你們拿去買糖吃。”
兩個小丫鬟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輕聲道:“不知郡主想要奴婢們做什麽?”
“真是聰明的丫頭。”沈妙言眉眼彎彎,伸手攬住兩人的肩,低聲說了幾句話。
那兩個小丫鬟立即笑道:“謹遵郡主吩咐!”
花園,夜色朦胧。
幾名侍女提着燈籠在前面開路,薛寶璋扶着碧兒的手,緩步走在後面,美麗的面容上攜着淡淡的悠然,仿佛什麽事情都在她的算計之中。
她走了一段路,旁邊花叢後有議論的聲音傳來,“你聽說沒有?今晚用晚膳時,郡主特意将彩鳳引薦給太子殿下呢!”
“是嗎?太子殿下可喜歡那個彩鳳?”
“一般女子是近不了太子身的,可那彩鳳伺候太子用完晚膳,竟然全身而退,聽說後來郡主還賞了她不少珠寶首飾呢,你說喜不喜歡?”
“啊,那彩鳳姑娘豈不是後院裏,第一個侍寝的了?太子妃娘娘可怎麽辦呀!”
“噓,這些話咱們自己說說就可以了,可千萬别叫旁人聽見!”
議論的聲音,漸漸遠去。
碧兒氣憤不已,“那兩個賤蹄子,竟然敢在這裏胡說八道!娘娘,奴婢派人去撕了她們的嘴!”
薛寶璋面容轉冷,“你撕了她們的嘴,就能改變事實嗎?”
“奴婢失言……”碧兒低頭。
已是十月的,深秋的夜風帶着沁入骨髓的涼。
薛寶璋攏了攏薄鬥篷,沉吟片刻,唇角忽然綻放出輕笑。
“娘娘,那彩鳳忘恩負義,忘了娘娘當初是如何提點她的了!”碧兒不忿,“留着也是個礙眼的,不如奴婢……”
說着,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