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目光再度從謝陶那張天真無邪的小臉上掠過,顧欽原勾起唇角,眼中的腹黑與冷漠,叫旁邊的白清覺暗暗心驚。
晚上,顧欽原在書房給蕭城訣寫了封信:
以謝,換血。
不到一個時辰,蕭府的小厮就送來了回信。
顧欽原在燈下展開那封信,眼中笑意更深,起身回了後院。
此時謝陶已經沐過浴,坐在榻上梳理一頭如雲烏發。
顧欽原在她旁邊坐下,将她擁到懷中,狀似惆怅地歎了口氣。
謝陶歪頭望着他,滿臉擔憂,“欽原哥哥,你怎麽了?”
顧欽原用指腹輕輕摩挲她的小臉,低垂的眼睫遮掩住了他眼中的冷諷,語氣卻十分憂愁,“麒麟血是爲夫救命最重要的藥引,可惜卻在蕭城訣手中。蕭城訣得知我需要那味藥,竟然提出,要用陶陶你來交換。”
他說着,語氣越發柔軟,“陶陶是爲夫的娘子,爲夫就算活不過明日,也不願意将陶陶拱手讓人。”
謝陶滿臉震驚,她沒料到顧欽原竟然這樣看重她!
可是開心之餘,又蹙起眉尖,“蕭公子看起來挺光明磊落的一個人,怎麽會提那樣無理的要求?欽原哥哥,會不會是你弄錯了?”
顧欽原見她維護蕭城訣的模樣,眼底掠過不悅,面上卻越發溫柔,将她往懷中攬得更緊些,“蕭家狼子野心,陶陶莫要被蕭城訣欺騙了。不過陶陶放心,我是不會同意他的要求的。”
說着,垂下眼簾,溫柔地吻上她的唇瓣,将她往床上壓,“那藥引,我不要也罷。隻要今宵能與陶陶共度,誰又管明朝是怎樣的水火滔天……”
謝陶受寵若驚,雙手撐在他胸前,認真凝望他的雙眼,“欽原哥哥,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死。我明日就去找他,求他把麒麟血給我。爲了欽原哥哥好好活下去,叫我做什麽都可以。”
她的雙眸裏滿是決絕,幹淨得近乎純粹。
顧欽原竟不大敢直視她的瞳眸,垂着眼簾盯向她的唇瓣,重重吻了上去。
紅帳中,自是颠鸾倒鳳,一夜春宵。
翌日,仍是那座茶樓。
蕭城訣端坐在大椅上,盯着面前戰戰兢兢畏畏縮縮的小姑娘,雙眉不喜地皺起,“你是自願的,還是被他逼的?”
謝陶鼓起勇氣,擡頭看他,“我是自願的!隻要能讓欽原哥哥活下去,叫我做什麽都可以!那個麒麟血……麒麟血……”
蕭城訣從懷中取出一隻半透明的琉璃小罐,罐子裏的血液早已結塊兒,與旁的血液不同,這麒麟血凝結成的血塊看起來宛如紅寶石般晶瑩剔透,格外漂亮。
“他想要這個?”蕭城訣唇角含着一抹笑,随意地将琉璃小罐抛到空中,又淡然地接住,雙眸定定注視着謝陶,“但你可知,你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我願意爲奴爲婢,聽候蕭公子差遣……”謝陶攥緊裙擺,雙頰漲得通紅,“我……我雖然嘴笨,但我算賬很快,我可以幫你料理府中的賬本……”
她一臉誠懇,卻不知這誠懇在蕭城訣眼中,全然就是笑柄。
男人站起身走到她跟前,輕佻地擡起她的下巴,“我蕭城訣活了二十多年,還沒遇上感興趣的姑娘,謝陶,你算是第一個……”
盯着小姑娘單純的雙眼,蕭城訣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無恥。
然而到嘴的鴨子,沒有白白放跑的道理。
再說,比起顧欽原的無恥,他其實已經算好的了。
他湊到謝陶眼前,壓低聲音,“可明白本公子的意思?”
謝陶凝視他的雙眼,瞳眸裏逐漸蓄起一層淚花。
蕭城訣不喜歡她哭,懶懶道:“别嚎,本公子又不需要你與他和離,隻是本公子禁了這麽多年的欲,如今有點兒想嘗嘗女人的滋味兒了。你今後負責随叫随到陪本公子睡覺,什麽時候哄得本公子高興了,麒麟血就歸你。”
謝陶嘴巴一癟,哇一聲哭了。
她不想跟别人睡覺,她隻想跟欽原哥哥睡。
蕭城訣皺眉:“謝陶,今天是你來求我,你哭個什麽勁兒?!”
謝陶不理,隻用力地哭。
蕭城訣見她不吃硬的,隻得放軟态度,逗小孩兒般,将那琉璃小罐拿到她面前顯擺,哄她道:“看見沒?你陪本公子睡一覺,這個麒麟血,就歸你。”
謝陶的眼睛盯着琉璃小罐來回地轉,咬了咬唇瓣,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忽然一把奪過小罐子,撒開蹄子朝外面狂奔。
蕭城訣臉色一變,緊忙追出去,剛追到樓梯口,就瞧見謝陶跟個葫蘆似的,骨碌碌滾着摔下了樓梯!
他急忙追上去,小姑娘狼狽地摔在樓道,明明摔得不輕,卻還将那個琉璃小罐死死護在懷中。
他的步子頓了頓,一時間竟說不清自己是何感覺。
明明是抱着戲耍小姑娘的态度來的,可是……
看着她這麽在乎顧欽原,爲什麽會有點失落呢?
他明明不過才認識她幾天。
小黃貓不知從哪兒竄出來,在謝陶面前優雅地坐下,舔了舔爪子,似是鄙夷。
蕭城訣終是上前将她扶起,小姑娘抱緊了小罐子,哭得厲害,“蕭公子,我不想跟你睡覺……”
話音落地,蕭城訣察覺到四周有客人的目光投到他身上,那嫉惡如仇的程度,仿佛他在逼良爲娼似的……
男人尴尬地咳嗽了幾聲,瞟了眼謝陶身上的擦傷,蹲下去把她背起來,“我送你去醫館。”
謝陶着實摔疼了,沒拒絕,乖乖讓他背着朝外走。
大周政風開放,男女之防也并不是很嚴重,加上謝陶身上的擦傷實在太過明顯,因此兩人走在街上,并沒有引起太多人矚目。
等到了醫館,謝陶坐在裏面由着醫女幫她包紮傷口。
蕭城訣負手立在布簾外,盯着布簾後露出的那雙繡小鯉魚的繡花鞋,盡管隻是想嘗嘗這個純淨女孩兒的滋味兒,可如今……
似乎有什麽事情,在朝着他不可控的方向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