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揉亂了!”小姑娘反抗,使勁兒将他的手推開。
“别人求我揉,我還不揉呢。”白衣勝雪的貴公子滿臉傲嬌。
有宮女在外面敲門,說是進來送晚膳。
沈妙言早就餓得不行,聞言,眼中劃過精光,巴巴兒地望向門口,就瞧見兩名宮女捧着食盒進來,把裏面的菜肴一道道擺上桌案,有紅燒肉、香酥牛肉片、四喜丸子、蘑菇煨雞,并幾碟晶瑩欲滴的素菜。
房中食物香氣彌漫,她舔了舔嘴,君舒影擡手示意兩名宮女退下,坐到桌案旁,親自盛了一碗米飯,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這人竟不給她吃的?
沈妙言面色難看,雙手緊緊抓住被褥,鼓着腮幫子瞪君舒影,瞪着瞪着,目光不覺下滑,落在他咀嚼食物的嘴上。
他吃東西時和四哥一樣,半點兒聲響都沒有,可她看着,卻偏偏覺得很香。
淺白的是雞肉絲,醬紅的是紅燒肉,碧綠鮮翠的是竹筍片……
光是看着,就知道很好吃啊……
君舒影吃着吃着,聽見一陣咕咕聲。
他擡眸看去,小姑娘正揉着肚子,雙眼巴巴兒地望着桌面,不住地舔嘴唇。
“餓了?”
沈妙言立即點頭如小雞啄米。
“那我吃慢點,你認真看,随我一同感受這些食物的美味。”
君舒影說着,果真放慢動作,夾了塊肥瘦相宜、噴香噴香的紅燒肉,在沈妙言面前晃了晃,慢慢塞進嘴裏。
沈妙言差點把嘴唇咬出血,這貨好欠揍,她好想揍他腫麽破……
君舒影吃完紅燒肉,砸吧砸吧嘴,“肥而不膩,香甜酥軟,入口即化,不錯!”
沈妙言的肚子便又是一陣叽咕叽咕叫,擡袖擦去涎水,“哼”了一聲,倒頭鑽進被褥裏,氣得不肯再看他。
君舒影優哉遊哉地用完晚膳,讓宮女們進來收拾了碗筷,直到夜色暗下來,才有個大宮女端着盆米粥進來:“殿下,香菇乳鴿小米粥好了,禦膳房的大廚熬了足足兩個時辰呢。”
說着,将白瓷盆放到桌案上,行過禮後退了出去。
屋中燃着幾盞溫暖的燈火,君舒影親自盛了一碗小米粥,坐到床邊,伸手推了推躲在被窩裏的姑娘:“噴香酥軟的乳鴿小米粥,再不吃我吃了!”
沈妙言鑽出來,嗅着空氣中的香味兒,連忙咽起口水:“還算你有良心,知道給我弄些吃的!”
君舒影含笑,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唇邊:“你受了傷,那些大魚大肉不适合你吃,所以我叫禦膳房幫你準備了這道晚膳……慢些吃,沒人跟你搶。”
這道粥做的的确好吃,嘗起來又嫩又滑,摻着乳鴿的鮮香與香菇、小米的自然清香,沈妙言恨不得連舌頭一起吞下去。
君舒影舀了一勺,小姑娘忍不住握住他的大袖,湊過去喝,小舌頭舔一下,再舔一下,最後張口含住一整勺粥。
他托腮,覺着這姑娘吃東西的樣子,有點像那條他叫人扔掉的卷毛狗。
怪招人疼的。
而沈妙言的胃口大得出乎君舒影的預料,一大盆香菇乳鴿小米粥,她竟一個人就吃光了,還嚷嚷着不夠,叫他再弄一盆來。
他注視着見底的盆,靜靜思考了會兒,便讓宮女再去大廚房弄些旁的清淡吃食。
沈妙言吃了米粥,渾身都有力氣了,跪在床上,笑容多了幾分真意:“沒想到你還挺重義氣的。”
“入了本王眼的女人,本王自然掏心掏肺待她好。”君舒影摩挲着下巴,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平日裏,也吃得這樣多?”
“當然啦,我平時吃飯,一頓能吃六碗,還不算飯後點心。”沈妙言感慨,“幸虧四哥有錢養得起我,又不嫌棄我吃得多。”
“本王也養得起你。”
沈妙言睨向他,輕哼一聲,眼裏都是不屑。
這副傲嬌的小模樣落在君舒影眼中,他心中喜歡,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頭發,笑容含着幾許誘惑:“跟着本王,頓頓喂你紅燒肉。你喜歡喝乳鴿湯,本王讓小廚房天天給你做。山珍海味,隻要你提得出來,本王就能讓人做出來。”
他的占有欲,絲毫不亞于君天瀾。
這樣一個讨人喜歡的姑娘,他真想将她帶回府裏藏起來,白天陪她一起玩,喂她吃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
夜裏,将她壓在身下,叫她夜夜承歡……
丹鳳眼多了些幽深,那張神仙般絕豔出塵的面容,更是染上深深的欲望。
可惜燈火黯淡,床上的姑娘,根本沒注意到他眼底那濃烈的扭曲。
“我不稀罕你的紅燒肉,更不稀罕你的乳鴿湯。”沈妙言伸了個懶腰,“我呀,就隻想待在他的身邊……哪怕頓頓隻有白面饅頭吃,可因爲是他給的,我也會覺得很好吃。”
她說着,雙手托腮,趴在柔軟的錦被上,琥珀色瞳眸折射出朦胧柔和的光,“他替我挨了那麽多軍棍,也不知現在情況如何了……他待我真的很好,明明是尊貴的天家皇子,卻願意舍下身份,爲我挨罰。這世上,也許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像他這樣待我好了……”
君舒影将她小臉上的神往與甜蜜盡收眼底,心頭不禁湧上鋪天蓋地的酸意。
屋中寂靜了半晌,沈妙言不知在想些什麽,忽然甜甜一笑。
君舒影凝視她,那甜甜的笑,像是将開未開的蓮花終于被輕風吹得綻放,可這綻放卻不是因爲他,而是因爲另一個男人。
真叫人嫉妒。
沈妙言的食物很快被送了來,乃是兩碟精緻異常的點心。
她開心地吃完,洗漱之後,滾進被窩,抱着被子,露出一雙彎彎的眉眼,聲音透着歡喜:“今夜多謝殿下招待!明日我回了壽王府,定會送你回禮。”
“誰稀罕你的回禮。”君舒影不悅。
“哼。”沈妙言翻了個白眼,沒理他,滿心滿腦都是君天瀾爲她挨罰的事兒。
他待她這樣的好,她今生今世,一定非他不嫁。
君舒影看着她臉上的神采就來氣,寒着臉大步走出朱紅小樓,在初夏的夜色中,發狂般抽出腰間佩劍,用蠻力瘋狂地将院中樹木花草盡數砍倒。
月色濃濃,男人那雙極緻美豔的丹鳳眼燃燒起地獄業火般的憤怒,背後的長發無風自舞,周身散發出一重蓋過一重的濃烈蓮香。
九重神佛,亦可白骨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