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麽,我都打點好關系了,每次出宮都沒有被發現。”君懷瑾說着,走到她身後,勾着頭望了眼那副字,笑道,“嫂嫂這手字倒有點像皇姑奶奶的,若是給她看到,定會喜歡你。”
沈妙言合上字帖,笑吟吟去旁邊淨手。
君懷瑾湊到她身邊,一副賴皮嘴臉:“嫂嫂,你就陪我一道去吧?你這些天待在宮裏,難道就沒有悶壞嗎?”
見她擦着手依舊不爲所動,君懷瑾咬咬牙,壓低聲音:“嫂嫂,自打草原上的人走後,皇兄就沒來看過你吧?就算是請安,也沒有特意去青鸾殿找你……聽說新開的酒樓,乃是一座非常豪華的青樓,裏面有位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尚還沒在鎬京城露面,就已引得無數人争相送禮,想一睹美人風姿。你說,皇兄會不會也去追那美人了?”
“淨會胡說。”沈妙言白了她一眼,“他做正事都來不及,哪裏有空去追青樓女子?”
“那可不一定,”君懷瑾笑嘻嘻的,“這男人嘛,最喜歡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嫂嫂再不出去瞧瞧,說不準我皇兄就被其他女人搶走了!嫂嫂又不是不知道,二皇兄總喜歡撺掇他去風月場所……”
沈妙言輕哼一聲,走到床榻邊坐下,拿了繡繃繼續繡花:“我才不信你那套鬼話,你就是想讓我陪着你。”
嬷嬷給她留了功課,叫她繡一隻荷包,她這些天都在練習怎麽繡荷包。
君懷瑾見她不上當,忍不住下了一劑猛藥:“我都是爲了嫂嫂好!我的手下也有探聽消息的,她們回來說,親眼見到皇兄出沒在長歡街上!長歡街那是什麽地方,那是秦樓楚館最多的一條街!你說皇兄去那裏做什麽,吃飯嗎?!怕吃的不是飯,是女人吧!”
沈妙言被她幹擾了思緒,繡花針紮進指頭,不禁吃痛地輕呼一聲。
君懷瑾丢掉扇子,幫她包紮傷口,滿口毫無顧忌:“皇兄都二十四了,正是最饑渴的時候,身邊沒有女人那才是奇怪。嫂嫂啊,我如今可是全心全意支持你,咱們今晚去長歡街抓.奸,肯定一抓一個準!”
沈妙言聽着她的胡言亂語,忽然覺得挺有道理。
就算大周晚婚,可二十四歲的男人,誰沒嘗過女人的滋味。
四哥他……
是真的不近女色,還是在騙自己?
腦海中浮現出君天瀾與其他女人纏綿床榻的情景,沈妙言咬唇,面色有些發白。
君懷瑾眼中劃過腹黑的光,暗道還是皇兄的名号管用,一騙就騙住嫂子了,于是攬住沈妙言的手臂,笑道:“嫂嫂,我都打點好出宮事宜了,你放心!”
夜色如潑墨,在暮光中暈染開,很快籠罩了鎬京城的角角落落。
街市華燈初上,兩名身姿纖細的貴公子乘坐馬車來到長歡街街尾,在一家奢華嶄新的青樓前停下。
君懷瑾先鑽出馬車,将手遞給沈妙言。
沈妙言下了車,擡頭望去,“雲香樓”三個金字招牌在夜色中熠熠生輝。
她怔了怔,雲香樓?
今夜雲香樓開張,大門口美人們迎來送往,熱鬧非常。
早有兩名美人注意到她們,見兩人穿着不凡,連忙迎上來,将她們往樓裏請:“二位公子,咱們樓裏如今還剩兩間雅座,再晚些,可就沒了!二位快快上樓吧?”
君懷瑾随手摸出一疊銀票塞進美人白嫩的胸口,笑得放.蕩:“本小爺這般貴客,自是要在雅座的!快領我們上去吧!”
說着,還順手摸了把女人的翹·臀。
沈妙言暗自咋舌,瞧君懷瑾這熟稔的架勢,平日裏定然沒有少逛青樓。
若是給顧皇後知道,她估摸着這妞兒的腿肯定要被打斷。
兩人被請進雅座,從這裏能看到樓下的情景,樓下卻注意不到這裏。
沈妙言趴在窗前,細細打量下方,既想見君天瀾一面,又怕他真的來了這裏。
君懷瑾大刀闊斧地坐在圈椅上,端着杯酒,一邊喝一邊看她,嫂嫂今日穿着月白束腰錦袍,滿頭烏發用白玉簪高高束在頭頂,看起來身量纖纖、柔弱嬌嫩。
不像是逛窯子的男人,倒像是被某些有特殊癖好的權貴人家養在後院的小倌兒……
她想着,嘿嘿笑了兩聲,猥.瑣得很。
隔壁雅間,有目光落在沈妙言側臉上。
男人身姿高大,着暗紅色滾流雲紋金邊長袍,修長的手指端着茶盞,目光透出肅殺,一看便知是行伍出身的。
他的對面,君天瀾身着墨色繡暗金竹葉紋錦袍,正慢條斯理地品茶:“……秦王深受那人忌憚,既如此,何不考慮與本王合作?他身體日益衰落……恐怕也就是兩三年的事了。”
男人依舊盯着沈妙言白玉無暇的側臉,聞言,唇角勾起一道冷笑:“如壽王所言,那人駕崩不過是兩三年的事。本王理應中立,如此,才容易在新皇的朝堂上,獲得立足之地。”
雅座中的氣氛變得僵持冷硬。
外面有侍女進來添茶,大約從未感受過這樣的威壓,手抖了抖,便有茶水從杯口漫了出來。
她吓了一跳,驚恐地跪下磕頭:“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秦熙面無表情:“十三。”
一名暗衛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侍女背後,單手握住她的頭發,匕首悄然劃過她的脖頸,在白皙的頸間留下一道極細的血線。
那侍女保持着驚恐的表情,卻再沒了呼吸。
另一名暗衛過來,将秦熙面前漫出的茶水收拾幹淨,重新斟茶。
君天瀾看也沒看那名被拖下去的侍女,轉動着墨玉扳指,淡淡道:“無擁立之功的大臣,何以在新的朝堂立足?史上功高蓋主的臣子,最後是何下場,秦王應當清楚。”
“呵……”秦熙輕笑,眼中掠過嗜血的暗光,“本王乃是孤兒出身,在這世間孑然一身,若新帝敢動本王,本王與其拼個魚死網破,又有何不可?更何況如今皇帝老兒尚在人世,你們便這般急着攬權奪勢,未免令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