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悅地蹙眉,擡頭望向她,隻見小姑娘白嫩的面龐此刻沾滿了鍋灰,連衣服上都是,偏偏還龇着一口白牙,笑得像朵花兒。
這副模樣叫向來威嚴冷漠的顧皇後也忍俊不禁,可還未笑出聲,小姑娘興沖沖開口道:“婆婆,妙妙給您送好東西來啦!”
“呸,誰是你婆婆!”顧皇後立即斂去笑意,冷聲呵斥。
“那……母後?”小姑娘歪了歪腦袋,一臉無辜。
顧皇後無話可說。
沈妙言便笑彎了眉眼,立即順杆子往上爬,将托盤放到案幾上,親手端着白瓷小盅靠近她,聲音甜得發膩:“母後,快來嘗嘗臣媳親手熬的甘草雪梨冰糖水,清肺潤喉最是不錯呢!”
說着,舀了一勺雪梨水,送到顧皇後唇邊。
程錦侍立在側,正蹙眉要不要和平常一樣試毒,誰知顧皇後竟然張口,将那勺子雪梨水喝了下去。
她怔了怔,瞧見沈妙言又舀了一勺,滿臉歡喜:“母後,你是不是覺得這雪梨水,比太醫院的藥好喝?經常喝的話,還能美容養顔呢!母後若是喜歡,臣媳以後天天給您做!”
顧皇後眼中都是不屑:“也不過如此。”
說着,卻張口喝掉了那勺子雪梨水。
這雪梨水的确味道極好,不過喝了兩勺子,她就覺得喉管生津,不再同剛起床般幹涸嘶啞。
一盅雪梨水很快見了底,沈妙言開開心心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程錦笑道:“奴婢聽聞,沈姑娘在小廚房裏待了整整一個時辰,才熬出這一小盅雪梨水。尋常世家小姐,哪裏放得下身段去廚房做這種事。沈姑娘這般孝順,娘娘真有福氣。”
顧皇後垂眸不語。
這些天她也算是瞧出來了,小姑娘心機是有的,但并不壞,心眼兒踏實單純,待天瀾更是一心一意,不似薛寶璋那般……
朝三暮四。
隻可惜……
半晌後,她偏頭望向菱花青銅鏡,精緻的眉尖微微蹙起:“若她有個好的出身……”
給天瀾做正妃,給她做正正經經的兒媳婦,多好。
程錦沉默片刻,輕聲道:“世間安得兩全法。”
顧皇後注視着鏡中人眼角的細紋,忍不住伸手去鏡中拂拭,不知想起了什麽,眸中神色一變再變,聲音染上了一絲滄桑:“世間安得兩全法……”
而沈妙言将小盅送進小廚房後,回到偏殿,就看見兩名小宮女幫她在屏風後準備了熱水沐浴。
她唇角微翹,想來,是皇後吩咐的。
那個女人真如懷瑾說的那般,刀子嘴豆腐心,看着冷硬威嚴,可你若是對她好,她便也會待你好。
她哼着小曲兒繞到屏風後,身上的衣物早就汗濕了,穿着怪難受的,她快速褪去全部衣物,試了下水溫,小心翼翼泡進浴桶裏。
水面被小宮女貼心地灑了玫瑰花瓣兒,還淋了些玫瑰汁子在水中,又漂亮又好聞,泡着非常舒服。
她雙臂搭在浴桶邊緣,舒展開筋骨,小臉上都是惬意。
殿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大殿窗戶無聲無息地被推開,一道黑影躍進來,直奔屏風後。
沈妙言猛地睜開眼,卻見面前是一張放大的俊臉,男人的吻,輕盈地落在她的唇上,聲音低沉清越:“數日未見,可有想我?”
“四哥?”沈妙言睜大眼睛,想起什麽,急忙拿毛巾遮在自己胸前,“你怎麽冒冒失失就進來了?!人家在沐浴呢!”
“又不是沒看過。”君天瀾直起身,繞到她背後,随手拿了香膏往她後背上塗抹。
沈妙言身子一僵,就察覺男人帶着薄繭的大掌,和着香膏,輕輕爲她搓擦後背。
“白天在禦花園,被薛遠欺負了?”男人聲音淡漠,卻并不像是在責怪。
“他突然發瘋……”沈妙言撇嘴,不承認薛遠是喜歡自己。
她并不覺得自己哪裏好,又懶又饞,怎會招人喜歡呢?
若說是因爲這張皮囊,那麽那些男人的愛,未免太過短暫。
因爲皮囊終會老去。
君天瀾細心地幫她按摩後背,“以後少出坤甯宮。若實在躲不過,隻管回來禀告母後,她會爲你做主。”
“知道啦,我又不是傻瓜,四哥真啰嗦。”
君天瀾的手頓了頓,去揪她的耳朵:“什麽?”
沈妙言鼓起腮幫子,委屈哒哒:“四哥才是真的欺負人家!”
君天瀾收回手,又幫她按摩了會兒,不顧她的抗拒,直接将她從水裏提起來,拿幹淨的大毛巾裹住全身,才抱着她朝床榻走去。
他将她放到榻上,細心地爲她擦拭幹淨,連隐私地方也沒放過,羞得沈妙言渾身肌膚都泛出粉紅色,縮成一團不敢多看他一眼。
等他擦完,她便立即滾進被褥裏,隻露出一雙亮晶晶的圓眼睛,嫌棄地沖他揮揮手:“你快走,給人發現就不好了。”
君天瀾才不肯走,沒有她的夜,他根本睡不安穩。
今兒實在是憋不住了,才潛進坤甯宮,暗搓搓地想同她一道睡。
哪怕什麽都不做,将她簡簡單單抱在懷中,也是好的。
而床上的小姑娘一見他眸子裏的深沉,便立即明白這厮今晚是不打算走了,琥珀色瞳眸中嫌棄更盛:“若被人知道你追到這兒,人家要戳我脊梁骨,說我想方設法勾引你的。”
君天瀾薄唇抿着淺笑,脫掉外裳,掀開被褥躺了進去:“放心。”
沈妙言看他不爽,可她打不過他,隻得摸索着從枕頭底下找到肚兜和亵褲,鑽進被窩裏套上。
她剛穿好,就被外側那條大尾巴狼一把撈到懷裏,使勁兒地嗅了嗅她頸間的玫瑰甜香,聲音嘶啞了幾分:“我好想你……妙妙,可有想我?”
沈妙言其實沒怎麽想他,畢竟她每天都很忙。
然而面對男人動情而灼熱的視線,她隻得硬着頭皮道:“挺想的。”
君天瀾一眼看出她的敷衍,懲罰般重重親了口她的小嘴兒:“到底有沒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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