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蹙眉:“這麽晚了,你要去那兒?”
君天瀾走到床榻邊,“過來。”
她走過去,便被這個男人抱到懷中,親了親她的面頰:“這寺廟有些詭異,我去探一探究竟,你乖乖待在禅房,不許亂跑。”
“我一個人?”
“暗衛們都守在門外,不會有事的。”
沈妙言有點不舍:“可我希望你陪着我。”
于她而言,一百個暗衛帶給她的安全感,都抵不過一個君天瀾。
君天瀾摸了摸她的小臉,十分耐心:“妙妙,也許将來,我也不一定能夠每時每刻都陪在你的身邊。你可以依賴我,但也需要獨立。”
沈妙言不樂意,使勁兒地在他懷中鬧他,“你爲什麽不能每時每刻陪着我?你若是要上戰場,帶我一塊兒就是了,我不會給你添亂的!我就想要跟你每時每刻都膩在一起……”
“沈嘉!”君天瀾不悅地擡高音量,将八爪魚般的小姑娘拎遠些,“我有正事要做,你睡覺,不要鬧。”
見他的語調都冷凝起來,沈妙言不情不願地鑽進被窩,面朝内壁,隻給他留了個冷硬纖細的後背。
君天瀾拿她沒辦法,摸了摸她的腦袋,起身從窗戶離開。
等他走後,沈妙言坐起來,瞪了眼窗戶,下床拎過燈籠,便推門而出。
守在門口的夜凜和夜寒愣了愣,她提着燈籠便往外走,冷聲道:“我要去散心!”
兩人連忙跟上,夜寒皺巴着娃娃臉:“我的小姑奶奶,這可不是玩樂的地方,您若是出了事兒,屬下十個腦袋也不夠主子砍的!”
沈妙言冷哼了聲,仍舊不管不顧地往前走。
此時已是深夜,寺廟内的屋宇大都一片漆黑。
沈妙言在廊下駐足,遠處的大雄寶殿仍舊燈火通明,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想起傍晚時分見過的那座金身大佛,琥珀色瞳眸掠過暗光,她擡步往大雄寶殿而去。
撈月坊。
雲姬身着绯色繁豔長裙走出來,她知道上座的人是皇上,因此低垂眼簾,并不敢直視龍顔,隻沉默地俯身行大禮。
楚雲間笑道:“到朕身邊來。”
雲姬平靜地起身,緩步走上台階。
楚雲間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懷中,贊道:“好香啊……”
雲姬緩緩擡起眼簾,在接觸到楚雲間的面容時,眼底不禁掠過詫異。
尚還未說話,楚雲間的手指觸到她的唇瓣上,“你身上是什麽香?”
“回皇上話,民女身上熏的,是忘憂香。”
“忘憂香?”楚雲間湊近她的脖頸,輕輕嗅聞,“朕還從未聞過這種香……令人通體舒暢,倒也擔得起‘忘憂’二字。”
“皇上喜歡就好。”雲姬儀态萬千,聲音輕柔似水。
她在楚雲間身邊坐好,挽袖爲他斟酒,卻不自覺地望了眼旁邊的江月樓。
江月樓目不斜視,隻笑着欣賞場中的歌舞。
雲姬收回目光,捧起金杯,呈到楚雲間面前。
月上中天,大廳中的尋歡作樂終于結束。
楚雲間搖着折扇,在江旬看來,完全是流連花叢的纨绔公子模樣。
他因此十分體諒地請楚雲間就在撈月坊休息,也欣賞一番長河的夜景。
楚雲間含笑應下,江旬又加派人手保護撈月坊,這才帶着随行官員離開。
重新回到昨晚的繡房,雲姬坐在床上,低垂眼簾,将身上那盛大華麗的绯色長裙褪下。
帳幔在夜風中搖曳,她坐在床上,擡起泛紅的眼圈看向楚雲間,他站在窗前,正注視着遠處揚州城的熱鬧,俨然對她毫不在意的模樣。
昨晚大廳中燈火黯淡,誰也沒注意到這個男人的相貌。
她也是因爲離得近,再加上後來月光下的獨處,才看清他的容貌。
可那時她也隻以爲這男人不過是出身高貴些的公子罷了,誰能料到他竟是當今聖上!
她瞳眸中盛着盈盈水光:“雲姬出身低微,并不知如何侍奉皇上。昨夜雲姬在琵琶曲上獻醜了,但求皇上見諒。”
楚雲間緩步走到圓形床榻邊,在她身邊坐下,伸出手,漫不經心地撫過她的肩膀。
肩膀纖細潔白,在肩窩處,紋了一朵寶藍色的昙花。
神秘,魅惑。
他挑起雲姬的下巴,細細端詳這張清麗出塵的臉,雅緻的臉上呈現出帝王的溫柔:“你昨晚伺候得朕很舒服,可願意随朕一起回京?”
大約過去也曾有不少人提出帶她離開,因此雲姬幾乎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雲姬是揚州人,生在揚州,死也要在揚州。”
楚雲間輕笑了聲,靠坐到床頭,“說穿了,你這花魁,也不過是這撈月坊主人抛出來的噱頭,隻是比普通***昂貴些罷了,實質卻沒有任何區别。可這樣的你,卻連朕都敢拒絕……朕不得不懷疑,你留在這裏的目的。”
雲姬靜靜注視着他,那張仙子般美麗的面容猶如籠了一層薄霧,變得凄迷起來。
“爲了金錢,還是爲了權勢?”楚雲間忽然翻身将她壓在床上,始終含笑的雅緻面龐在月色中透出淡漠與疏離,“亦或者,是爲了複仇?”
雲姬靜靜注視着眼前放大的俊臉,一聲不吭。
“昨夜你爲朕彈奏《廣陵散》,複仇之情昭然若揭。雲姬,你委身于這個藏污納垢的地方,究竟是爲了向誰複仇?說出那個名字,或許朕可以幫你。”
形狀完美的雙眸盛着月光,楚雲間的聲音充滿了誘惑。
雲姬咬住唇瓣,良久後,将他推開,笑容不達眼底:“皇上在說什麽,雲姬聽不懂。雲姬隻會侍奉男人,您若沒這個心情,可讓門外那位夏侯将軍進來試試。”
楚雲間一把擭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轉頭看他:“你便這般自甘下賤?!”
雲姬同他對視,嫣紅的唇瓣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下賤久了,便成了習慣。皇上錦衣玉食,不會懂我們這些低賤之人的心思。”
“朕在幫你們。”
“皇上在害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