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楓扶着沈朋,望向駕車的人,正對上夏侯銘平靜的視線。
馬車駛了過去。
傍晚時分,君天瀾處理完外面的事務,回到衡蕪院,卻不見那小丫頭出來迎接他。
他心中奇怪,拂衣爲他摘掉披風,緩聲道:“小姐上午就出了門,說是去天牢探望沈月如,不準奴婢等人跟着。”
君天瀾往門外走去:“可有派人去找?”
“夜寒已經帶着暗衛去找了。”
拂衣跟出去,剛跨出門檻,夜寒就匆匆而來:“主子,不好了,屬下帶着兄弟們翻遍京城,發現小姐被夏侯銘帶進了皇宮!”
“皇宮?!”拂衣不可置信。
君天瀾一言不發,轉身往馬廄而去。
然而還沒走上幾步,就被人攔住了:“表兄。”
“欽原?”
顧欽原披着件連帽鬥篷,俨然是悄悄過來的,“宮中有咱們的人接應,她不會出事。另外,有人想要求見表兄!”
說着,側過半個身子,一位相貌俊逸的少年郎出現在君天瀾視野中。
那少年微微一笑,拱手朝君天瀾行禮:“國師大人。”
“你是……楚華年?”君天瀾蹙眉。
“正是本王!”
少年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搖開折扇,風姿卓絕,哪裏有半分癡傻模樣。(楚華年在第114章出現過,封号順安王)
……
乾和宮内。
沈妙言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明黃色的龍榻上。
她緩緩坐起身,偏過頭,就看到楚雲間坐在圓桌旁,正在宣紙上寫寫畫畫。
她摸了摸頭,滿臉迷蒙:“我怎麽會在這裏?”
楚雲間蘸了蘸墨水,“朕命夏侯銘帶你來的。”
“你想做什麽?”她輕聲問,并不怕他。
“朕已廢後,如今後位空缺,妙妙可有興趣?”
沈妙言翻了個白眼,答得幹脆:“沒有。”
楚雲間擱下筆,吹了吹那張宣紙,并未說話。
沈妙言下了床,猶疑地看着他,繼而朝他走去,遠遠地看到那張宣紙上,繪制的是一座百尺高樓。
“這是什麽?”她好奇問道。
“摘星樓。”楚雲間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下巴,“朕送你的禮物。”
沈妙言往後退了一步,又看了眼那座樓閣,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楚雲間笑了笑:“這是朕親手設計的。妙言,從今往後,朕會和君天瀾平等地追求你,直到你同意成爲朕的皇後。”
沈妙言握了握拳,琥珀色瞳眸滿是涼意:“你将我擄進皇宮,已經是不平等了。”
楚雲間注視她良久,什麽都沒說,拿起桌上的圖紙,轉身離去。
夜色如墨。
皇宮内卻莫名喧嚣。
沈妙言被獨自關在楚雲間的寝殿内,隻聽得外面不停發出嘈雜聲,似乎是乾和宮後面,正在破土動工。
她在殿中踱步起來,楚雲間真是越來越瘋狂了,說蓋樓閣就蓋樓閣,說廢後就廢後,他到底想幹什麽?!
這一夜在她的惶惶不安中度過,直到天亮時分,她才趴在龍床上睡過去。
晌午時分,她将醒未醒之際,忽然聽見外面傳來吵鬧的聲音。
“……沈妙言本就是朕的未婚妻,這段時日承蒙國師照顧,朕多謝你!現在朕她接進皇宮,又有何不可?!”
“皇上早在将沈國公府抄家滅族之時,就已取消與她的婚約。”
是四哥的聲音……
她翻身下床想出寝殿,卻怎麽也推不開那門。
“朕從未說過取消的話。”
“皇上殺害她全家,又将她押到斷頭台上,又怎麽說得出要娶她的話?!皇上的臉,不要了嗎?!”
“朕愛她,朕願意以皇後的規格迎娶她,國師是她的兄長,國師又能給她什麽?!”
那兩人越吵越厲害,最後還是楚随玉匆匆趕來勸架,具體說了什麽,沈妙言并未聽清。
她趴在殿門上,無比渴望君天瀾能帶她出去,然而也不知道楚随玉到底說了什麽,到最後外面竟是半點動靜都沒有了。
她正心驚膽戰,殿門忽然被人打開。
她往後退了兩步,君天瀾與楚雲間同時出現在殿外。
兩人皆都長身玉立、面容英俊,兩雙眼靜靜盯着她。
“四、四哥……”她猶豫地喚了聲。
君天瀾跨進門檻,将她抱到懷中,擡眸望向楚雲間,“既是約好平等地追求妙言,便該尊重她的想法。她選擇的人,是我。”
楚雲間走到沈妙言跟前,想要摸一摸她的臉蛋,見她往君天瀾背後躲,手在半路又收了回來。
他沉默半晌,輕聲道:“妙言,留在宮中十天,就十天,好不好?作爲交換,朕願意将有關沈國公府覆滅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你。”
說着,又看了眼君天瀾,“也包括,君天瀾不知道的真相。”
“你以爲,區區十天,妙言就會愛上你嗎?”君天瀾冷聲。
“朕不知道她會不會愛上朕,但朕知道,朕若是不努力,她這一生,都不會愛上朕甚至原諒朕。”楚雲間蹙着眉尖,望着沈妙言的目光溫和憐愛至極。
“所有的……秘密?”沈妙言試探着問。
楚雲間微微一笑:“所有的秘密。”
沈妙言擡頭望向君天瀾,“四哥。”
隻一個眼神,一聲呼喚,君天瀾便明白了她的心意。
他緩緩松開手,當着楚雲間的面,認真地捧着她的小臉。
眼神觸碰,兩人皆都無言,卻有千絲萬縷的情意在其中流轉。
楚雲間默默注視着這一幕,内心宛如刀割般疼痛,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兩人,竟然這樣有默契了?
可原本,原本她愛的男人,該是他楚雲間的。
明明,他們才是緣定三生的夫妻……
他擡手,扶着心口的位置,在這一瞬,突然連上前的勇氣都沒有了。
君天瀾離開後,沈妙言走到圓桌旁倒了杯茶,“你說吧,國公府的所有秘密。”
楚雲間掩上殿門,在她對面落座,也給自己斟了杯茶,緩緩開口道:“你知道,功高震主這個詞吧?”
沈妙言擡起眼簾,“知道。”
“沈國公軍功無數,早在我父皇時期,就已深受帝王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