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沈妙言的手指緊緊攥成拳頭,實在是很害怕。
君天瀾見她滿臉不情願,隻得歎息一聲,卻也不再逼她。
沈妙言見他松了手,連忙縮回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問道:“那,阿陶可以留下嗎?”
君天瀾起身穿上外裳:“若是闖了禍,我會馬上送她走。”
“謝謝四哥!”沈妙言蹦起來,歡天喜地的去告訴謝陶這個好消息了。
此時國師府後院廂房内,謝陶正抱着小黃貓坐在窗邊,慢吞吞地給它順毛。
沈妙言跨進門檻:“阿陶,四哥說你可以留下來。”
謝陶眼中浮現出驚喜的光芒,笑道:“那就好……”
沈妙言在窗邊站定,望了眼那一叢翠竹,想起什麽,忽然轉身道:“說起來,當初楚雲間給顧欽原賜婚時,定的時間就是六月,他應當快要娶張晚梨了。”
謝陶倏地将懷中貓兒抱緊,眨巴着大眼睛問道:“那、那怎麽辦?”
沈妙言托腮想了想,旋即眼前一亮:“要不,咱們在他婚禮上去放火吧?攪了那場婚禮,他就娶不成張晚梨了。”
謝陶認爲她說的甚是有理,于是愁雲密布的心放了晴,眉梢眼角都透出笑意來。
沈妙言很快拿來筆墨紙硯,坐在圓桌旁,認認真真在上面圈圈畫畫:“咱們去過顧府,面積不大,守衛寬松。婚禮大約會在正堂舉行,咱們要攪亂婚禮,就要在後院放火。但是僅僅咱們兩人,是不夠的,咱們需要幫手。”
“幫手?”
沈妙言腦海中掠過一個人的身影,笑得腹黑:“幫手我已經有人選了,輕功好得很,可以将事情辦得神不住鬼不覺。除了幫手,咱們還需要火油,大量的火油。”
說着,那筆杆子戳了戳自己的下巴:“火油倒也不難弄到,但是怎麽把火油悄悄運進去,卻是個問題……”
謝陶眨了眨眼,笑道:“将火油藏進盛放賀禮的箱子裏。”
“好主意!”沈妙言稱贊着,扔下毛筆,上前将她拽起來,“走,咱們現在去找幫手和火油!”
花府。
臨水長亭中,花容戰妖妖娆娆地躺在榻上,兩名美貌侍女正手持團扇,慢條斯理地給他扇風。
聽沈妙言說了來意,他睜開眼,風情萬種地斜了她一眼,笑道:“沈丫頭,在官員府邸縱火,可是大罪,我憑什麽要幫你?”
說着,又閉上眼,繼續假寐。
沈妙言湊到他跟前,“你若是不幫我,我就告訴四哥,你輕薄我!”
“……”
花容戰默默瞥了眼沈妙言,這丫頭忒腹黑了!
見他不說話,沈妙言高興了些,又道:“那就這麽說定了!你再準備幾桶火油,想辦法混在賀禮中,在婚禮當天擡進顧府,可千萬别忘了。”
說罷,便拉着謝陶離開。
花容戰盯着她的背影,默默扶額,合着,他是被這姑娘訛上了?
顧欽原和張晚梨的婚禮,正緊鑼密鼓地籌備着。
盡管這二人心中都無彼此,可利益将這二人緊緊綁在一起,他們都是聰明人,很多事情,不需要挑明,便已明白對方的訴求。
夜色如滴墨灑進清水裏,逐漸蔓延到京城的各個角落。
華燈初上,夜市正熱鬧時,身着黑色緊身衣的年輕男人,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張家。
張府後院的繡樓裏,窗戶洞開,潔白的窗簾被吹得拂動起來。
這閨房并不似尋常女子的閨房,裏面最多的東西不是胭脂水粉、朱钗首飾,而是書籍,非常多、非常多的書籍。
躺在精緻繡榻上的少女,面容清秀可人,一頭烏發垂落在枕上,睫毛低垂,睡顔透出安逸。
桌角點着一盞油燈,在風中明明滅滅。
一陣風襲來,那油燈徹底湮滅,一把閃着寒光的長劍,抵在了少女脖頸間。
張晚梨被那冰冷徹骨的寒意驚醒,睜開眼,就瞧見來人黑巾蒙面,隻餘一雙劍眉一對星目露在外面。
她并不懼怕來人,盤膝坐起來,笑道:“韓公子别來無恙。”
韓棠之眼中掠過笑意,摘下面巾,“你怎麽知道是我?”
“公子忘了麽?去年府中的七夕遊船,我曾與公子探讨過箫曲。”張晚梨說着,推開那柄劍,“公子夜訪張府,不知所謂何事?”
“你倒是鎮定的很。”
“自然。公子若真想殺我,我還有機會坐在這兒說話嗎?”張晚梨将胸前的衣襟攏了攏,“公子是爲十日後的大婚而來?公子不想我嫁給顧大人?公子莫非,是對小女子動了什麽心思?”
她說着,像是不可置信般,自個兒也笑了起來。
韓棠之收了劍,淡淡道:“對你動心思是不可能的。隻是,欽原托我來告訴你,他要的東西,望你盡快爲他找到。”
“請他放心,那些東西,我已經知道藏在哪兒了。除此之外,顧大人若想扳倒我父親,還需要一些人證。”
張晚梨神态淡然自若,朝韓棠之勾了勾手指,韓棠之俯身,她在他耳畔又輕聲報了幾個名字,笑道:“這些人是我父親買賣官爵的人證,我費了許多心思才打探出來的。”
韓棠之望着她,目光落在她滿頭柔順烏發上,那些發絲折射出瑩瑩月光,恍若最順滑的絲綢。
他收回視線,“還有什麽需要我轉告欽原的嗎?”
張晚梨把玩着一縷秀發,笑容深了些:“我父親身爲楚國丞相,幹的不止是買賣官爵的勾當,還有收受賄賂魚肉百姓。你可知,張府祠堂的地磚下,鋪了一層金磚嗎?”
韓棠之挑眉,顯眼沒料到,張岩竟然有錢到這個份上!
“我知道了。”他說完,向窗戶走了幾步,又轉過身,盯着張晚梨,“你是張岩的女兒,爲何會幫助我們,對付張岩?”
“女兒?”張晚梨迎着月光,嫣然一笑,“若他有半分将我當成女兒,若他有半分将耀哥兒當成兒子,我也不會做到這個份上。”
“僅僅因爲你想爲張耀報仇?”韓棠之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