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如微微擡起下巴,面無表情地盯着她,“再如何可憐,本宮依然是皇後。”
“皇後又如何,六宮之主又如何,皇上眼裏心裏,都隻有沈妙言一人!你我以及後宮諸多姐妹,不過都是皇上用來平衡前朝的玩物罷了!”沈榕冷聲,“隻要除掉沈妙言,咱們姐妹,才能有出頭的機會。”
沈月如盯着她,她微微一笑:“我與姐姐鬥了這麽多個月,不過是自相殘殺罷了。咱們真正的敵人,該是沈妙言,姐姐知道的。”
微風拂面,沈月如緩緩露出一抹輕笑:“你說得對。”
……
乾和宮,儀元殿。
楚雲間将沈妙言放到龍榻上,見她衣裳已經破損,便吩咐宮女去拿一套新的衣服過來,又親自端了水盆,擰幹帕子,給她将雙手和指甲擦拭幹淨。
沈妙言眸色複雜,楚雲間這是……浪子回頭?
等擦完手,他讓宮女換了幹淨的水進來,又給她将小臉擦拭幹淨,摸了摸她的額頭:“被吓壞了吧?就在這兒睡一會兒午覺,朕守着你。晉甯王,朕會罰他閉門思過的。”
沈妙言一言不發,他扶着她躺下去,給她掖好被子,自個兒坐到不遠處的書案後,翻看起李其送進來的折子。
此時正是午後,陽光透過紗窗灑進來,屋内很明亮。
沈妙言偏頭看了會兒楚雲間,淡淡道:“太亮了,我睡不着。”
楚雲間聞言,示意守在門口的宮人将門掩了,又親自走過去将龍床上的帳幔放下,連帶着綢紗窗簾也一并放下。
屋中的光線昏暗下來,沈妙言悄悄挑開帳幔一角,看見身着龍袍的男人坐在桌旁,他沒法再看折子,便隻靜靜注視着床榻。
與他的視線對上,她連忙放下帳幔,許是尴尬,心跳得有些快。
她閉上眼,想讓自己休息一會兒,可始終能察覺到那注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無法忍受,便滾到床榻裏側,扯過明黃色的錦被,将自己從頭到腳地蒙起來。
……
一覺睡醒已是傍晚,她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掀開帳幔,隻見那個男人仍舊坐在圓桌旁。
楚雲間見她醒了,起身走到床前,将帳幔勾上床側的金鈎,“晚上想吃些什麽?”
他的語氣很自然,仿佛與她是成婚多年的夫妻。
沈妙言揉了揉眼睛,“我該回去了。”
楚雲間将窗簾拉起,聞言,回過頭看她:“天色已晚,回去做什麽?你從前住的偏殿,裏面的東西朕從不許人動過,每日都有人打掃,你今晚就可歇在那兒。”
沈妙言正要說話,李其滿頭大汗地闖進來,“皇上,禦史夫人找着了!”
她眉心一跳,就聽到李其哭喪着臉接着道:“一個宮女兒在清荷亭外的池子裏發現了禦史夫人,侍衛們擡上來的時候,渾身都泡的發白了!”
楚雲間的臉色難看了幾分,“怎麽回事?”
“禦醫檢查過,說是窒息而亡。皇後娘娘堅持要求請仵作入宮驗屍,禦史府的人全都進宮了,清荷亭那邊已經鬧成一鍋粥!”
“朕知道了。”楚雲間說着,回頭望向坐在床上的女孩兒,她和楚随玉所待的長廊,很靠近清荷亭……
沈妙言将他眼底的疑慮看得分明,揚起下巴:“懷疑我,也得拿出證據來。”
楚雲間什麽都沒說,擡步往清荷亭而去。
沈妙言坐在昏暗裏,她自信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不會有人查到她頭上的。
她低下頭,盯着微微顫抖的指尖,腦海中蓦然出現華氏臨死前,那雙死死瞪着她的雙眼。
她努力想讓指尖的顫抖平息下來,卻無論如何也靜止不住。
半晌後,她抱起枕頭,發洩似的,重重砸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她喘息着,琥珀色的瞳眸,閃爍出赤紅的嗜血光澤。
她緊緊攥住拳頭,起身走到圓桌旁給自己倒了杯茶,仰頭一飲而盡。
許是涼茶澆滅了心中的火焰,她的指尖已經不再顫抖,晶瑩紅潤的唇角咧開一個優雅的弧度,媚眼中的嗜血光澤一重更盛一重。
她其實,沒什麽好怕的。
她花了小半個時辰,在殿中好好梳洗了一番,換上嶄新的衣裙,擡步推門而出。
殿門口守着四個膀大腰圓的宮女,看得出來都會些拳腳功夫。
見沈妙言要出去,四人連忙攔住她,爲首的輕聲道:“沈小姐,皇上有吩咐,不許您離開這裏。”
“聽聞我嬸嬸死于非命,想來我那位皇後堂姐定然十分傷心,我想去探望她。”沈妙言聲音平靜。
四個宮女面面相觑,卻還是不敢讓開。
沈妙言耐着心問道:“他離開前,是怎麽吩咐你們的?”
“皇上說外面不安全,要奴婢們守好您,不許您出儀元殿。”
沈妙言心中了然,楚雲間大約是怕沈月如對自己下手。
可即便沈月如不來找她,她也要去找沈月如的。
于是她笑道:“我隻是去探望堂姐,你們若是不放心,跟着保護我就是。等他回來,我會同他說清楚的。”
那四個丫鬟拗不過她,隻得同意随她一道去鳳儀宮。
此時的鳳儀宮寝殿内,沈月如正面色蒼白地躺在床榻上。
采秋與忍冬守在旁邊,采秋輕聲勸解她:“皇上疼愛娘娘,一定會查明真兇,爲夫人報仇的。”
“真兇是誰,他不是不知道。”沈月如閉着雙眼,兩痕睫毛陰影投灑在面龐上,更顯面色蒼白如紙,“他隻是,下不去手……”
她娘親出事的地方,距離下午沈妙言和楚随玉所待的長廊并不遠,兇手是誰,一目了然!
她的父親、庶弟和庶妹都還守在清荷亭,她實在無法面對那具屍體,幾欲暈厥,楚雲間才吩咐人,将她送回鳳儀宮。
她當着衆人的面逼着他承諾給她交代,可時間過了這麽久,都不見人回來禀報案情進展,可見,他是鐵了心要偏袒沈妙言那個小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