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便策馬離開。
阿獅蘭聽不懂漢語,隻好奇地盯着她的背影,黝黑的肌膚在陽光下沁出細密的汗珠,他甩了甩香栗色的卷發,繼續去跟人搏鬥。
拓跋珠跑得很快,沈妙言沒有追上她,騎着的掠影又很渴,她便跳下馬,牽着掠影到黑水河邊飲水。
她摸着掠影潔白的鬃毛,這馬兒比當初四哥送她時,要長大許多,幸好她也跟着長高不少,才能騎得上去。
她正胡思亂想着,背後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妙妙。”
盡管這聲音溫潤如玉,然而沈妙言卻是瞬間汗毛豎起,猛地轉身,君舒影騎在一匹高大的駿馬上,不知是何時到她背後的。
微風撩起他的長發,他看起來俊美如神祇,可沈妙言卻不住後退:“你來做什麽?”
“許久不見,甚是思念。莫非妙妙竟沒有想我?”君舒影說着,立即露出受傷的神色。
沈妙言最受不了他這副表情,見掠影喝飽了水,便爬上它的背,聲音是不加掩飾的厭惡:“你離我遠些!”
說罷,便朝遠方催馬狂奔。
君舒影盯着她的背影,微微挑眉,随手撚起一縷長發往指間纏繞,眼中滿是戲谑。
他正觀望時,騎着白馬的美人緩緩靠近,正是謝昭。
她望了眼跑走的沈妙言,聲音恬靜:“殿下,您在看什麽?”
君舒影收回視線,含笑朝謝昭伸出手,“看草原無限美景。”
謝昭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心,他攥緊,忽然一拉,将謝昭整個人拉到自己馬上。
“殿下!”謝昭驚呼一聲。
君舒影的手從她的纖腰上摩挲過,旋即一手将她緊緊摟在懷裏,一手握緊缰繩,策馬狂奔:“昭兒,坐好了!”
草原的風迎面而來,謝昭的脊背緊貼着君舒影的胸膛,面頰绯紅。
剛剛關于沈妙言的不快,在這透着清香的風中,盡數消弭殆盡。
沈妙言策馬回到營帳時,君天瀾正坐在大椅上看書。
她跑到桌邊,喝了好大一壺水,才平複了心情,望向君天瀾:“四哥,你在看什麽?”
“草原上的部落圖譜。”君天瀾說着,将書丢到旁邊,“過來。”
她走過去,君天瀾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大腿上坐好,擡袖爲她擦去面頰上的灰塵,“剛剛,跟君舒影說了什麽?”
沈妙言一怔,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他面無表情,正等待她的回答。
“你派人監視我?”她啞聲。
君天瀾執起她的一隻手,細細打量後,同她十指相扣,“是保護你。”
沈妙言想抽出手,卻怎麽都抽不出來,因此又有些憤怒,又有些怕他:“你就是在監視!”
“是,就是監視,但你又能如何?”君天瀾似是不想再跟她辯駁,點漆鳳眸中滿是霸道,“你以爲,誅殺拓跋雍那晚我爲何會将你帶在身邊?不過是怕你獨自在帳中出事罷了!妙言,這裏三國彙聚,比你想象的更加危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你好。”
他的聲音軟了下來,沈妙言也不再掙紮。
她垂着頭,過了好久,才輕聲道:“我會保護自己。”
“你會保護自己,你會強大,但不是現在。”君天瀾摩挲着她白嫩的臉頰,“在你強大之前,我會動用一切力量保護你,也會給你機會,讓你試着強大。”
沈妙言不解地看着他,他望了眼緊閉的帳簾,大掌扣住她的後腦勺,低頭在她耳畔輕呢出聲:“楚雲間這一次北上之行,沒有占到任何便宜,勢必會将怒火發洩在我的身上。妙言,回京之後,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準慌張。”
沈妙言凝視着他的雙眼,見他不似玩笑,便認真地點點頭:“我不會自亂陣腳。”
“乖。”君天瀾摸了摸她的發頂,“明日便該啓程回京,去收拾東西。”
……
翌日一早,楚國君臣便踏上了回國之路。
沈妙言坐在黑金馬車内,從車窗探出腦袋,回頭望着茫茫草原,拓跋珠正沖她揮手作别。
她也朝她揮了揮手,心中滋味兒複雜。
草原一行,她真正見識到了男人的陰謀詭計與王權更疊,那些上位者心思之缜密,實在令她大開眼界。
她坐回到馬車中,從車壁的櫃子裏取出一瓶酒,小小的喝了一杯,旋即躺睡在銀狼毛墊子上,放任自己在這狹小的一方空間裏,徹底放松心情。
回京城的路很漫長,第三日黃昏的時候,車隊趕到青州城外,她得以在城中好好洗了個澡,睡了次床。
接下來,便又是冗長枯燥的旅程。
終于快到京城時,車隊卻又出了事。
這事情發生的突然,黃昏時分,車隊在野外湖岸邊安營紮寨,君天瀾同楚雲間兩人在林子裏散步,卻不防被一群武藝高強的土匪襲擊,君天瀾殺了所有土匪後,禁衛軍才匆匆趕來,可楚雲間手臂上卻中了一刀,
君天瀾沒留活口,随行官員也沒能從土匪身上查出什麽來,韓叙之卻上谏楚雲間,說君天瀾護衛不周,該殺。
楚雲間躺在帳篷裏,因爲失血過多,面色很是蒼白。
他聞言,望向站在人群外的君天瀾,歎息了聲,才虛弱地開口:“雖然護衛不周,可朕到底未傷及性命……”
帳中陷入良久的沉默,沈妙言想起在草原時,君天瀾說過的話,不禁擡頭望他,他的臉上一點驚訝都沒有,顯然這出事故,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
“來人,傳朕旨意,君天瀾護駕不周,着貶谪西南郡,無诏不得回京,即刻動身……”楚雲間說完,便擺擺手,似是無力聽臣子再說什麽,隻輕輕合上雙眼。
李其将衆臣子一并請出了帳篷,衆人望向君天瀾的目光各懷心思。
韓叙之走到他面前,笑容可掬:“國師大約沒有料到,會有今日吧?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過如此。”
君天瀾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往自己的帳篷走去。
沈妙言也沒管韓叙之,緊緊牽着他的袖管,滿臉擔憂:“四哥,這場事故來的太過突然,顯然是有心人安排好的,根本就是針對你。你……真的要去西南嗎?”